唐溪以为自己会摔得鼻青脸肿,他掉进下水道的时候,分明看到不少闪着荧光的绿眼睛,然而没想到眨眼之间画面一转,他又回到了自己住了四年的宿舍。
唐溪维持着跌倒的姿势坐在宿舍那张单人架子床上足足十分钟才回过神来。
他又回来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唐溪脑袋有点发懵,要不是身上脏污还散发着恶臭的衣服还有毛衣包里的一堆石头提醒他,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荒诞怪异的梦。
外面一片漆黑,寒冷的北风刮得玻璃呜呜直响。
唐溪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周日清早七点半,距离他上一次在这张床上睡觉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个小时。
所以他莫名其妙掉到的那个世界,和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逝其实是一样的吗?
难道说这两个世界有什么相通的地方?
唐溪拒绝去深想这种可能性。
以前他一直吐槽房价太贵,物价太高,压力太大,然而只要想到有另一个世界的人每天都要和刺蛾女王那样恐怖凶残的生物做斗争,他就觉得现在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以往那些抱怨牢骚简直可笑。
因为生活太过安逸,所以人们都忘记了简单和平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件多么来之不易的事情。
从来没有这一刻让唐溪意识到能活着是一件多么可贵的东西!哪怕是两个月前他被确诊为脑萎缩,医生明确地告诉他这种病无法治愈只能控制延缓恶化的程度时,他都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更多的反而是抱怨生活的不公平,怨恨老天为什么偏偏就让他生病。
明明他还这么年轻,明明他这么努力地生活着。
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既然他生病的事实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就是他生活的态度。
英湛那个世界的人生存的环境如此恶劣,然而他们没有放弃,依然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着,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自己呢?
一年也好两年也罢,总归他现在还活着不是?
想通了的唐溪便不再纠结,从床上爬起来,把因电量耗尽自动关机的手机接上充电器去充电,然后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他身上沾满了那些刺蛾的虫液,粘糊糊的,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简直不能忍。
脱掉衣服,站在盥洗台前,对着镜子检查自己肩胛骨位置的伤口,发现伤口已经不再继续恶化,就是皮肤发黑看着有点可怕。
他拿毛巾沾了点温水,把伤口周围清洗干净。怕淋到水导致伤口恶化也没开花洒,拿桶接热水蹲在浴室里洗澡。
最开始洗的时候桶里的水都是黑的,足足换了四桶水才洗干净。
可真够脏的!
换下来的脏衣服唐溪实在没有勇气再穿,团吧团吧装进垃圾袋里扔在门边。
吹干头发后手机已经可以开机了。
唐溪打开挂号网,在网上挂了号。把房间收拾了一遍,弄脏的床单被套也拆下来泡在池子里,然后他拿起身份证钱包和钥匙拎着门边的垃圾准备下楼去医院,桌子上正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
唐溪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爷爷打来的,连忙接了起来:“爷爷,你打电话给我?”
“小溪啊,你电话怎么回事?昨天打你电话一天都没人接,我都急死了。”唐爷爷的大嗓门响了起来,震得唐溪脑袋里像要炸开了似的,额头突突直跳。
“啊,昨天洗衣服的时候手机掉水池里进水了,开不了机拿去修了。”唐溪不想让唐爷爷担心,随口编了个谎言,“爷爷,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机还能掉水池子里,都说了让你别一天到晚拿着手机玩,对眼睛不好,你就是不听——”
唐爷爷的话没说完,电话就被人抢了过去,随即换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呀呀,小溪,是我啊,别听你爷爷这么说,他只是担心你。”
听到这个声音,唐溪心里一暖,语气都温和起来,“婶婶,我明白的,你不要担心。你和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爷爷就是那种很老派的长辈作风,骨子里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委婉温和,不管有多关心挂念都是用一种责备抱怨的语气说出来的。
唐溪早就习惯了。
唐婶婶也笑了:“也没什么事,就是你爷爷有点想你了,所以想问问你周末要不要加班,不加班的话就回家吃个饭,也省得你爷爷总是惦记你。”
唐溪本来挂了号想去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背上的伤口的,听唐婶婶这么一说,只得等下次。
反正那伤口已经快好了,他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再说了那伤口是被明显变异了的洋辣子的毒刺扎中才受伤的,说不定医生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纯粹就是为了自己安心罢了。
“我等下就坐车回去,我也好久没有回去看望你们了。”
“哎,那行。”唐婶婶高兴地说,“正好昨天有人送了一只挺大的甲鱼过来,我这就去收拾了,中午吃甲鱼。你也别自己坐车了,你叔叔早上刚巧给人送货去了,就在开发区那边,现在应该快到了。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把货送到后就去接你。”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坐公车回去也很方便。”唐溪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