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扭头一看,才发现他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站在客厅的过道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哥——”唐博有点不乐意。
凭什么当初把他哥说扔就扔,现在想认就认啊!
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没事,请他们进来吧。”唐溪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说,“人家都闹到电视台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唐博这才让人进来。
进门的时候于艳特地打量了唐溪一眼,只觉得眼前的青年看起来眼神清澈,气质干净,实在不像是冯家人口中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反倒是冯高朗自进门起来就一直东张西望,看着这间宽敞明亮的房子眼里露出了垂涎之色。
这房子本来房龄就不长,再加上是用来自住的,前房主保养得好,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看着都挺新的,比起冯家那个又窄又小的老房子不知道舒适多了。
要是他有这么大一间房子,他女朋友肯定愿意跟他结婚了。
唐溪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只是转头对于艳道:“在你采访之前我先跟你说件事吧,这事他们肯定没告诉你们。”
“您请说。”于艳已经猜到这里的内情不简单,连忙点头,请唐溪说出他的故事。
“我的确是高女士生的,只不过冯家人不喜欢我,觉得我晦气,所以我生下来之后冯家根本不想养我,丢了我好几次,有一次差点被人贩子捡走,还是我爸跟我爷爷捡回来的。哦,我说的爸是指我现在的这个爸。”他指了指唐国宝继续道,“后来又丢了几次,也是我爸把我捡回来的。然后我三岁那年冯家搬家了,把我扔在唐家大门口。若不是我爸妈和爷爷收养了我,只怕我就饿死了,或者更惨一点,被人捡去打断手脚扔大街上乞讨去了,说不定现在天桥底下那些缺胳膊少腿瞎眼的人当中就有我。”
唐婶婶被他形容得吓住了,冲出来朝他脑袋上轻轻打了一下,骂道:“这孩子胡说什么!”
“妈,您别着急,我就这么一说罢了。”唐溪安慰了他妈一句,扭过头来继续道,“我爸他们收养我这事派出所和民政局都有记录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我的户口也落在唐家,从我三岁起就一直在唐家长大,无论从法律还是从道德上来说,我跟冯家就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要赡养,该赡养的也是我现在的爸妈和爷爷,你们说是吧?”
冯奶奶苦口婆心地劝他:“我知道当年是我们冯家对不起你,可那都是二十多年的事了,难道你还忘不了吗?退一万讲,就算你不认我,不认你爸,可你妈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的命都是她给的,你总要认她吧?现在她生病了,连住院的钱都拿不出来,你总不能不管不顾吧?好歹医药费拿点,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妈呀!”
唐溪“嗤”地笑了起来:“想要钱?行啊!先把这些年我的抚养费教育费还有遗弃年幼的我导致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的精神损失费算清楚再说吧。”
说着他打开手机里的计算器,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一边戳一边报价。
“现在养一个孩子可不便宜。将近二十年吃的喝的穿的生活费我也不多要,就算个二十万吧。教育费补课费兴趣特长爱好培训这可就要好好算算了。要知道现在学个特长可贵了,我以前同事的孩子报了个钢琴班,都是两百块一节课。我这么聪明的人,总不可能只学一个特长吧。一年算五十个周末,每个周末上八个小时的特长班,一个小时两百块,寒暑假另算,一年至少十万,从小学到大学一共十六年,那就是一百六十万。哎呀,光这两项就有一百八十万了,再加上精神损失费凑个整,就两百万吧。”
唐溪算完,看了冯奶奶和冯高朗一眼,这一眼他用了三成的精神力,道:“请问你们冯家是付现呢还是银行转帐?微信支付宝我都可以接受的。”
就这一眼让冯奶奶有一瞬间的晃神,回过神来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邪火,怎么压都压不住。
“放屁!你当自己是颗金蛋啊!孵出来要这么多钱?!还两百万?你怎么不上天呢?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掏也得掏,任你说破天去,你身上流着我们冯家的血就该孝敬我们冯家,要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到时候看你有没有脸在星城呆下去!”
冯奶奶话音未落,一边的冯高朗连忙拉住她,小声道:“千万别告!告到法院就算官司打赢了,法院最多判他一个月出千八百块的赡养费,就那点钱能顶什么用啊?房子!要房子!”
被大孙子提醒,冯奶奶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她转向丁艳,仿佛在寻求她们的支持般,噼里啪啦说开了。
“记者同志你们来评评理啊!他明明是我们冯家的孩子,有钱给姓唐的买这么大的房子住,也不肯给他亲爸妈亲奶奶一分钱。他哥今年都三十了,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却因为没钱买新房而死活不肯嫁过来。他倒好,手里有钱宁愿给外人买房子也不肯给他哥买一套。这么不知好歹的人,难怪会得脑萎缩那种快要死的病,全是报应!”
唐婶婶最看不得别人说她家的孩子,听冯奶奶这么诅咒唐溪立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冲上前来。
“你说谁报应?我儿子好好的,又帅又能干又孝顺,你咒谁呢!”
冯奶奶“呸”了一口:“少在这当好人!你们唐家当初收养他的时候就没安好心,不就是想等他死了好继承他的那个什么——”
“遗产。”冯高郎在旁帮腔提醒,“人死后留下的财产叫遗产。”
“对,遗产!你们唐家收养他就是为了他的遗产。我告诉你,只要我胡金凤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唐爷爷被她气得火冒三丈。
“胡金凤,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小溪还活着呢!你就当着他的面说什么遗产,你让孩子听了怎么想?都是半截身子要进土的人了,说话做事积点德吧!”
唐溪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对丁艳说:“这样的情况你们栏目组还要调解吗?”
“……”丁艳心想这还调解个屁啊!
根本就是两家人了好不好!
然而本着专业的记者素养,她还是面带着得体的微笑,说:“我们今天就是过来采访了解点情况,至于需不需要调解还要将情况反馈给节目组,让组里的调解专家来决定。”
“那就好。”唐溪笑得比她还得体,“就算你们节目组想要调解我也是不会接受的。生而不养,鸟兽不如,又有什么脸面来要赡养费吗?尤其是要钱的目的还是为了补贴另一个正值壮年有手有脚却不想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的人,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吧?要不然将来人人都有样学样,生他十个八个,生下来就扔到大街上等别人捡回去养大了再去索要赡养费,社会风气都要被这样的人败坏了。”
这个不好评价。
丁艳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在赡养老人这方面国家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可真执行起来还是挺困难的,就算调解多半也都是采取和稀泥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