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秦诗诗出嫁之日,秦晚晚行走前厅后宅忙忙碌碌一整天。期间,倒是有不少秦家的亲戚上前与她说话。
外头锣鼓喧天,新郎官意气风发满脸喜色来迎亲,围观的人站满了厅堂,这会儿没什么事了,秦晚晚索性躲到角落里,不想这都被人发现。
“晚丫头,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余光瞥见藏青色团花锦纹的夹袄,抬眸只见一个体态丰腴,打扮富贵的妇人款款而来。
秦晚晚顿了顿,行礼问好:“姑母。”
来人是秦家姑母,秦敦同父异母的姊妹,多年前嫁给工部右侍郎,但兄妹俩幼时并不亲近,故而没有多少往来。
但秦家嫁女毕竟是大事,夫家还是堂堂王府,秦姑母自然不会放弃攀亲的机会,见了她们姐妹几人,也前所未有的热情。
秦晚晚还没来得及回答,姑母就拉着她的手一番感慨:“时间当真是过得快,眼瞧着你大姐都要出嫁了,我还记得你们丁点大的模样,个子才到我这儿。”
说着比了个齐腰的姿势,嘴里不住感叹,仿佛真带了多少不舍的惆怅。
客人都在,秦晚晚不好甩开她的手,只耐着性子尽量扮得温婉懂事:“王府离家至多一个时辰,随时能见着,姑母不必太过伤感!”
姑母不赞同地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没你说得这样简单,那可是临王府,皇亲国戚繁文缛节更多,你大姐既嫁过去了,就更得做规矩,还不如咱们小门小户自在。”
那头新郎官已经在起哄声中牵起秦诗诗,向秦敦敬茶叩拜道别。
秦晚晚看过去,随口附和:“姑母说得是。”
“这年头将就门当户对的,女子不愁嫁,男儿却难遇合适的姻缘。”秦姑母一面掖着手,一面把目光落在秦晚晚身上:“像你照眠表哥,读书多年,为了科考至今还未娶亲,可真叫人头疼。”
秦晚晚记得那个表哥,看起来斯文有礼的读书人,听说今年会试中了举人,明年春还有殿试,前途无量,倒是不愁找不着好姻缘。
姑母好端端提到这久不相见的表哥,她还有些疑惑,未必姑母还想让她爹帮忙说亲?
“京中贵女众多,表哥明年蟾宫折桂,自有媒人上门说亲,姑母无需着急。”
秦姑母热络的挽着她的手,笑眯眯说:“旁人再好,也不如嫡系血亲来的紧密。”
秦晚晚听见这意味深长地语气,忽然明白过来姑母的意思,尴尬的挣脱了手:“姑母别急,稍后我请父亲替表哥好好相看,朝中同僚有不少适龄的姑娘,与表哥很是相配。大姐姐要出门了,姑母您坐,我去忙了!”
说完,便脚下抹油似的开溜了,任由秦姑母在后头喊也不为所动。
大姐被簇拥着上了花轿,在锣鼓声中离了家,宾客接连离去,门庭若市的厅堂复又恢复了往日宁静。
等夜里说起秦姑母异样的举动,青阙便拢着袖子咋舌:“我说姑奶奶怎么一个劲拉着您说话,原来是打得这主意,当真是好算计!”
秦姑母当年在家时与秦夫人姑嫂关系并不和谐,秦诗诗出生那会儿,常因秦夫人生的是女儿而冷嘲热讽。
她后来倒是走了大运,连生四个儿子,硬生生超过兄嫂一截,两家关系也因此越闹越僵,几乎没什么走动了。
直到秦敦升任御史大夫,秦诗诗与临王嫡次子定亲,秦姑母才唯唯诺诺回来认亲,逮谁都说自己侄女要嫁进皇室了。
青阙看不惯姑奶奶这小人行径,心头唾弃半晌,见秦晚晚面色淡然,忍不住道:“姑娘,您小心姑奶奶那人,爱背后使招,别着了道。”
秦晚晚闻言笑起来:“我姑母也就嘴上没把门,就算她想把我跟表哥凑一会儿,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秦敦又不眼瞎,区区侍郎之子哪能媲美皇亲国戚,照眠科考哪怕一举夺魁,也不如皇子皇孙尊贵。
楚王府那头虽然还没消息,但也bā • jiǔ不离十了,秦晚晚相信叶筠,自然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为免秦敦多心,秦晚晚就没提,但不想另一头秦姑母一回家便把话传给了丈夫和儿子。
蒋照眠胸有抱负,想要在秋闱一展拳脚,然而佼佼者众多,举人百二十名,他排在百人之后,想要进士及第着实不易。
几个书院里家境贫寒的学子皆在百名内,他向来看不起他们,如今被压了一头更是不悦,对母亲喋喋不休的叮嘱很不耐烦。
“那豆芽菜谁看得上,我不喜欢她,娘你别说了!”
蒋照眠忙于和同窗吃酒游湖,先前并不曾去秦家,自然也没见过秦晚晚,上回见面是四五年前了,瘦不拉几的小丫头一看就不好生养,哪里配进蒋家的门。
秦姑母瞪他一眼:“别胡说,你三表妹如今出落的水灵极了,那脸蛋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我瞧着跟你倒是般配。你得空上你舅舅家去,跟晚晚多见见,她一准喜欢你!”
“行了行了。”蒋照眠不耐烦的摆摆手,起身躲过秦姑母的念叨:“同窗邀我今晚喝酒,不回来吃了。”
说罢,便挤出门往通惠河畔与同窗好友登画舫游湖去了。
天气转凉,但富庶繁华的京城依旧热闹,天刚擦黑,就有富家公子的画舫在河上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