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奕将馄饨面吃完,顾长云将已不那么烫口的甜汤推给她,道,“怎么跟一天没吃饭一样,钱花完了?”
云奕一点都没有小偷的自觉,大大方方的将腰间顾长云的荷包解下来给他看,“还没,白日里耽误了些,没怎么用饭。”
顾长云草草拨弄了几下,问,“去漱玉馆了?”
云奕看他一眼,默默摇了摇头。
顾长云手上动作一顿,将荷包扔给她,似笑非笑,“家花不如野花香。”
云奕接住,只当听不见,“侯爷不去漱玉馆,人家依云压根就不露面,我去有什么用?”
顾长云冷哼一声,“油嘴滑舌。”
云奕回道,“阴阳怪气。”
顾长云一顿,卷起书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她的发顶,道,“明晚去漱玉馆,吃完将碗筷送回厨房,可没人等着给你收拾。”
说完起身离开。
云奕口中含着汤,含糊的嗯了一声。
顾长云走了两步,没忍住,拐回来又用书敲了她脑袋,冷声道,“学会跟侯爷顶嘴了。”
云奕捧着碗无辜的耸了耸肩。
长乐坊,销金窑,光明磊落做的是正经生意,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倾家荡产,有人小赌怡情图个消遣,有人嗜赌成性伤钱伤身。
凌肖第一次来这种场合。
长乐坊地上有三层楼,一进门就有一个耳朵上挂着小铜钱的荷官迎上来笑脸招呼,引着凌肖往大厅里走。
许是见凌肖一副正经公子哥的样子,荷官猜他只是闲来无事消遣一番,并没有将人引的太深,只将凌肖带到了一楼大堂。
凌肖手心中握着那枚在百条巷找到的筹码,跟着小荷官转过雕花描金十二扇花卉图大屏风,仿若入了另一个世间。
十二根红漆雕花大柱,数百张赌桌,人声鼎沸,每张桌前都是人头攒动,赌徒男女老少皆有,多数衣衫凌乱神情癫狂,拍着桌子大声叫嚷赌的眼红。
荷官笑问,“公子是第一次来?”
凌肖点点头,看向离他最近的一张赌桌。
是最普通的摇骨骰,注已下好,一荷官双手捧着黑木骰盅上下左右摇晃,高声喊,“xià • zhù无悔!xià • zhù无悔!诸位请!”喊完将骰盅盖到桌上,掀开骰盅请众人看点。
一二四,小。
有人抚掌狂喜,有人唉声叹气,输者中有一壮年男人,额上青筋暴起,目呲欲裂盯着荷官喊,“再来一局!我他娘的就不信这个邪了,再来一局!我还选大!”
桌上的荷官气定神闲,“这位公子,您的筹码已经输完了,老规矩,您该下场了。”
男子不服,梗着脖子,喊,“我还要赌!我……我把我女儿压上!”
捧着黑木骰盅的荷官目露寒色,冷笑,“这位公子别说笑了,长乐坊做的是正经生意,不干人口买卖的勾当。”
他话说完,抬手做了个手势,男子身后过来两个脖子上挂铜钱吊坠的打手,不顾男子的反抗,轻易将人制住朝门外拖去。
人群自觉让开一条路给他们,又飞快的合上,进行下一场狂欢。
短短几息,凌肖看清楚桌上放着的一沓筹码,长乐坊的筹码做得精致,圆形的白色骨牌上用金粉细细描了花纹和长乐坊的字样,金粉中掺了特殊香料,闻之有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