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喊来他爹,柳才平慢悠悠的从后面晃悠到前面来,月杏儿将三四包东西放他怀中,调皮的做了个鬼脸,“柳叔,这是给您的。”
“月杏儿乖,”柳才平乐呵呵的抱着东西坐到柜台后,“你们忙去罢,我看着呢。”
云奕趴在月杏儿的肩膀上跟他闲话几句,看柳正重新沏了壶热茶来,剥好的干果整齐放在盒子里,算好的账本上面压着算盘放在一边。
三人将他前前后后安顿好才一溜儿到后院去,一人搬了个板凳围着花架下的桌子坐。
月杏儿认真思索片刻,从前往后梳理一遍,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一五一十将今日所见所闻之事道来。
“在顺达楼里,我就在角落坐着,台上的武生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听得我困又睡不着,一瞥见楼梯上下来一个人,神情明显是故作自然,脸上的笑就跟人捏出来的一样,步子也僵硬,我就多瞅了几眼,隔一刻钟又下来一个人,这个我脸熟,正是那个叫什么谢之明的……”
柳正皱眉,“除去谢之明都是些不怎么打眼的官员,怎么同一时间全去一家店里面了。”
月杏儿也觉得蹊跷,摸摸自己胳膊,“他们就跟商量好了似的,隔一刻钟下来一两个人,隔一刻钟下来一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姿态,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既然谢之明在场,定然牵扯到了如苏柴兰,云奕若有所思,问她,“你记住脸了没?”
月杏儿点头,肯定道,“记住了,虽然不怎么知道名字,再见面我铁定能认出来。”
“行,有机会让你认,”云奕起身,“我先回侯府一趟,月杏儿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让柳正听一遍。”
月杏儿乖巧点头,柳正白她一眼,“又给你打白工。”
云奕轻笑,绕到他身后用力捏他的肩膀,“劳烦啊劳烦。”
柳正被她逗乐,拿开她为非作歹的手,“不敢当,忙你的去吧。”
顾长云不在府中,云奕转了半日没寻着人,连翘碧云也不在,她去找王管家问了才知道他们一行人去了凝叶馆。
“范小姐病了?”云奕皱眉,想想那范灵均的确是个我见犹怜的病美人,喃喃道,“水土不服吗?”
王管家面上神色不是很自然,目光飘忽不定,“或许罢,已经让大夫去看了,范小姐身子娇弱,还未推测出病因……”
云奕淡淡嗯了一声,既然顾长云去了必是带着云三,想来那边用不着她,担心也轮不到她担心,只是冥冥之中她很觉得月杏儿所说的发生在顺丰楼中的事万分紧要,很可能就是如苏柴兰下一步动作的重要线索。
她知道顾长云肯定存有现如今朝廷上每个官员的卷宗,但顾长云不在府里,让她去找怕是到天黑都找不到。
回来就是因为此事,现在没个结果,云奕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漫不经心跟王管家闲话了几句草草结束话题就离了府。
留下王管家心惊胆战忧心忡忡得望着她的背影。
罢了,年轻人的事他还是别瞎掺和,留着给侯爷交办罢。
凝叶馆,顾长云坐于前厅,身后立着陆沉和来喜,连翘碧云去范灵均身边伺候了,顾长云心中飞快掠过无数个猜测,静静等云三诊脉后出来回话。
一盏茶时间后,云三提着东西行色匆匆出来了,复杂的看了顾长云一眼。
顾长云搭在玫瑰椅扶手上的指尖轻轻点了点。
来喜心神意会,忙道,“侯爷,我出去看着些。”
陆沉亦颔首,随着出了前厅。
顾长云面上没什么表情,问,“范小姐怎么了?”
“初步诊断是中毒,”云三顿了一下,犹豫道,“也不完全是。”
顾长云抬了抬眉毛,“说人话。”
云三一哽,“细辛,附子,商陆,都是些让人起高热的草药,单论毒性并不足以称为中毒。”
顾长云垂眸陷入沉思,云三看了看他的脸色,也是很摸不着头脑。
若是京都中有人钻空子冒那么大风险对范灵均tóu • dú,必然是一剂致命,搞这么些不痛不痒的东西闹着玩的吗。
“你先把我要的药方开出来,”顾长云似乎是叹了口气,面沉如水,起身抚了抚袖子,“我去看看。”
他心里想着事往范灵均住的院子走,刚进院门连翘就迎了出来。
顾长云止住步子,问她,“范小姐现醒着?”
连翘蹙着眉头,“醒着,刚恶心了一阵,现在好了,只是还发着热,用湿帕子敷着退烧呢。”
顾长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你进去给我传个话,说我来了。”
连翘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又进去了,没让顾长云等多久,马上就又出来说范小姐请侯爷进去。
顾长云垂着视线进去,停在屏风外面,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浅浅叹了口气,道,“放心罢。”
内室,范灵均听见他的声音挣扎着坐起,瞧着顾长云投在屏风上若隐若现的身影,一时心有所感,鼻尖一酸,泪花已经模糊了视线,声线颤抖夹带哭腔的唤了声表哥。
范家虽没那么声名显赫,但也是娇养着自家女儿,本就不忍女儿独身一人前来京都,几度恳求顾长云对范灵均多加照顾。
范灵均是个识大体的,尽量不给顾长云添麻烦,但这会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在这京都中只顾长云一个略熟悉的人,远在他乡原本心中就忐忑不安,皇上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她实在不知道身处何种境地,秀女们住的地方就在旁边,不时有风言风语传来,听得她更加郁郁寡欢,整日整日愁眉锁眼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