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馆,常年点着的甜香换成了些栀子茉莉薄荷之类的香料,终不似之前的甜香那般馥郁,多加了几丝清凉。
楼清清依旧斜在二楼露台的美人榻上,罗扇有一搭没一搭轻摇,妆容精致,鬓上簪着两支玉簪,白玉耳坠懒懒地搭在颈边。
楼下的热闹和喧嚣仿佛入不了她的耳,直到小屏上楼来站在微掩的帘幔外轻声唤她。
楼清清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声线慵懒,“怎么了?”
小屏回道,“咏桃贪玩,拉了个画师进来闹她给自己画幅小像。”
“画师?”楼清清坐直了些,双眸有些失神,喃喃道,“夏深了,是该给姑娘们画新像了……”
小屏轻声道,“前些天夏至,您给忙忘了。”
漱玉馆每年夏至都会请画师给馆中当红的十来位姑娘画像,鲜花并美人入画,娇嗔言笑,人比花娇。
哪里是忙忘了,楼清清嗤笑一声,派出去的人如石沉大海再没有了声息,顾长像是同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说的一般,忘了此处一心沉醉在金屋藏娇的温柔乡里,叫她失魂落魄了好几天,哪里记得这些小事。
日下,咏桃在馆中最受欢迎,算是花魁,性子被捧得娇了些,楼清清没有提及画像的事她虽不敢多言,但今日见了路过背着画箱的画师心念一转,将此人连哄带嗔拉进了馆里。
楼清清不怪她,想要的东西是该靠自己争取,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起身拨开帘幔,“走,下去瞧瞧。”
小屏应了一声,“人还在前厅。”
楼清清素手搭在栏杆上往下望,廊下一人背着画箱被几位姑娘围着调笑,背影十分局促无措,她轻轻皱眉,“别扰了客人。”
小屏连忙道,“摘星阁还空着,我去请画师上楼去。”
楼清清点头,“去罢,就说是我请他给姑娘画像的,有重金答谢。”
邹珣俊脸羞红,这几位姑娘衣着太过轻薄,叫他低着头不敢抬眼看,还有这一阵阵飘来的香味,让他闻的有些恍惚,紧张的攥紧画箱的背带,脚下有些发软。
他人生地不熟,转悠了一日竟是没能找到回客栈的路,远远看着这条街较其他都明亮热闹,心中感慨一面京都中夜间的风光就是不一般,一面不由自主地向这边迈开步子。
他哪里知道这边是花街,正站在街中红着脸犹豫是往前走还是回去的时候,一声娇娇的“郎君”从侧面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阵香气靠近,胳膊上缠了两条柔软的胳膊,他愣愣的低头看,搭在他手腕上的玉手染着漂亮的寇丹,见他低头看,乱人心弦地点了点他的手背。
邹珣涨红了脸,急忙挣开,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以袖掩面口中喃喃道,“姑娘自重姑娘自重。”
细腰一愣,掩唇吃吃笑了几声,见他这模样猜他是个本分的外来人,便没有再上前,柔声道,“郎君可是走错了,这里是花街,若是要找歇脚的地方得往西边去。”
邹珣连连道谢,胡乱对细腰行了一礼,抬脚转身欲走。
“咱们这里也能歇脚,”听见身后传来的娇笑,细腰眉头蹙了一瞬,回眸看一位身着绯红轻衣的女子摇着罗扇腰身妩媚地款款走出来,风情万种地眨了眨眼,“细腰姐姐,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