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清实愕然,下意识望向顾长云。
顾长云眸色登时沉了,“说清楚,他去大理寺做什么?”
裴文虎一路跑过来的,气还没喘匀,艰难咽了咽口水,“萧丞说是找您,您不在,是沈少卿接待的,萧丞在前堂坐着等了一会,问您什么时候去,又转了一圈,然后就走了,沈少卿让我来找您给您说一声。”
想必是沈麟已经同他周旋过了一番。
顾长云皱眉,“他这是哪一出子?”
白清实一阖茶盖,淡淡道,“冲你来的。”
“桌上有茶,坐着歇一歇,”顾长云先招手让裴文虎坐下,“下午我去大理寺一趟。”
白清实静默片刻,提了一下,“是惠举的事?”
顾长云神色淡淡,“我近日朝后才跟皇上说此事,”他顿了一下,“萧丞在我之后也去面见了他,萧何光能言善辩,皇上若是反悔追查此事也不是不可能。”
白清实略有些复杂的看他一眼,只说让他去问问沈麟再说。
裴文虎灌了两杯茶下肚,坐着歇了一会儿,自然而然的留下用饭。
他同阿驿坐在一处,扫了眼桌上,凑近些悄咪咪问,“夫人呢?”
阿驿啊了一声,丝毫没收着声,“夫人?什么夫人?”
吓得他心肝一颤,马上去瞄顾长云,顾长云面沉如水,没什么表情,夹了一粒虾仁放在饭上用筷尖抵了抵。
白清实唇角微勾,适时开口,“云姑娘今日出门了。”
裴文虎讪讪笑了笑,埋下头扒饭。
阿驿还想多问,收着白清实一个眼色,委屈巴巴的憋住了声。
正吃着,来喜拎了一个竹篓过来,篓内细细的抓挠声不断,他惊喜道,“侯爷,这是三合楼的人方才送来的螃蟹,个头大着呢,都是活的!”
一时间屋内众人的目光都聚在竹篓上。
顾长云总算有了些笑意,“正吃饭呢才送来,真是赶巧。”
来喜嘿嘿一笑,“先养在缸里,什么时候想吃咱们什么时候现做。”
顾长云点了头。
外面,在伦珠那里蹭了一顿饭的云奕撑着伞在街上瞎转悠,细雨轻轻打在素面油纸伞上,声音很静人心。
她原想着溜溜达达转回三合楼,路过一家酒馆时瞥见里面一个熟悉人影,脚步一转拐了进去。
韦羿正对着窗外雨景自酌自饮,一壶桃花酒,配一碟花生米,一碟荔枝白腰子,好不惬意。
云奕大方在他侧边坐下,玩笑道,“哟,韦兄,喝酒不去三合楼,不给我们面子。”
韦羿嘴上说着,“害,三合楼的酒都是好酒,囊中羞涩,囊中羞涩,”手里忙着,熟练用热水烫过一个干净酒盏,倒了半杯桃花酒给她,“你这是病刚好?少吃一些酒。”
云奕抬肩嗅了嗅衣服,“我身上药味那么重么?”
“别闻了,香着呢,”韦羿撑不住笑,“你今日好有闲情雅致!”
云奕知道他在调笑上午画摊前的事,白他一眼,“那叫聪明伶俐。”
“好好好,”韦羿举手投降,唤来伙计摸出几枚铜钱,让他跑腿买包米花来。
云奕饮完杯中浅浅三四口酒,等伙计回来,便老实坐着从纸包里一粒粒捏米花吃。
桃花酒酒水透亮清香,后劲却十分足,韦羿眯着眼,就这两碟下酒菜慢慢吃,有一搭没一搭与云奕闲话,忽然想起一事,“哎,你猜我今儿还遇见谁了?南衙之前那个副都督,凌肖。”
“人家正儿八经的正牌副都督,没被罢职呢,”云奕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米花,“他不在城里,你搁哪瞧见他了?”
“不在城里我咋能瞧见他,”韦羿美滋滋夹了个花生米,“搁我扇子摊前路过的,捂的挺严实,看着挺见不得人的。”
云奕无语,“你这是哪门子说法……罢了,你看清他上哪去了?”
韦羿耸耸肩,“彼时雨下急了,旁边画摊早收了,我正收摊,抬眼瞥见他了,京都中小巷四通八达,鬼知道他去哪了。”
云奕拍拍手上碎屑,将剩下半包米花叠好收进腰包,“那成,你吃着罢,我先走了。”
韦羿头都不抬的冲她摆摆手,顺便又要了碗面。
片刻后,韦羿酒足饭饱,满意的拍拍肚皮,喊伙计过来结账。
伙计擦擦手过来,笑道,“客人,刚才那位姑娘已经给您付过了。”
韦羿大惊失色,再次确定,“就刚才坐我侧边穿一身青色衣裳的姑娘?!”
伙计失笑,“那不然还有谁?客人您就别专门逗我了。”
“没,没专门逗你,”韦羿连连摆手,他被那兄妹俩坑习惯了,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末了,他自己笑了一回,拿起自己的东西撑伞翩翩然离去。
百戏勾栏,扎朵从箱子里扒拉出来一只两个巴掌大小的破瓷碗,放到屋子一角接漏下来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