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养在府里的小公子?”万丘山挑了下眉,意味深长笑笑,“萧老爷,一表人才呐。”
的确,和一位故人很像。
萧何光淡声回道,“万先生过誉,”他转眸瞥了眼出神的元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元晟,来给先生行礼。”
万丘山饶有兴致,“萧丞为他起名为晟?”
晟之为光明兴盛,旺盛,萧何光给这小公子取这么个别名,不难想象其中寓意,万丘山在萧何光投来不悦目光前收住,端端正正展开手中折扇摇了摇。
认先生要带束修和六礼,元晟紧张又茫然地要屈膝稽首,被万丘山轻轻拦了。
万丘山笑道,“我这个先生没什么本事,能教公子的只有一点,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元晟摇摇头,认真道,“先生是老爷请来的,必然是学富五车,博古通今。”
万丘山略讶然地重新打量他一番,似是感慨,脸色有些古怪,“萧老爷倒是将你教的很好……”
萧何光神情自若地唤严君益进来,严君益捧一盏茶走到元晟身边。
这是要他敬茶,元晟机灵地反应到,匆匆看了眼萧何光,得到他肯定的目光后小心翼翼捧起茶盏走到万丘山面前躬身,稳稳托着的茶盏递出去,“先生,请您用茶。”
万丘山似笑非笑点点头,将折扇放到一旁桌上,双手接茶盏时先掀开了杯盖再接的杯托,垂眸扫过不起丝毫波纹的茶面,心中暗道萧何光用心了,一看便知悉心教过这小公子礼仪。
萧何光的视线一直罩着这两人,自然发觉万丘山的动作,眸色一暗。
万丘山刚入京,尚在熟悉京中局势,一举一动皆是试探。
他还没有选定要站哪边,或者说他既入了局,欲选择当另一方执棋人。
让元晟拜师不过是暂且牵制住他,让他宽一宽自己这边的心,不过仍需得当心这人倒打一耙。
外面再好比起京都也是穷乡僻壤,这条毒蛇一回来便是咬死了不松口,誓要站到风口浪尖权倾朝野,若不然,便是丧心病狂拽着所有人下地狱。
严君益送走万丘山回到书房,元晟已下去用饭,萧何光一手拨动白玉手串站在窗前,静静凝视外面树荫中夹杂的几点忽明忽暗的日斑。
袅袅升起的香烟模糊了他的侧脸和神色,一时房中只有不紧不慢的珠玉碰撞声。
“皇上给了万丘山礼部司侍郎的位置,”萧何光沉吟许久,冷笑一声,“呵,礼部。”
万丘山他何时守过礼,真是讽刺。
严君益心神一动,谨慎提醒道,“该着手准备秋闱了。”
外面枝上小雀扑腾一下飞走。
萧何光顿了下,似乎是思虑到什么事情,声音沉了沉,“留神宫里的风声。”
严君益颔首应下。
夜色渐浓,赵远生早早赶去明平侯府趁顾长云的马车去花街,一进门就发现顾长云这身衣裳半旧不新,穿着打扮同他往日里有几分不同,好奇问了一嘴。…
顾长云无奈,抻了抻微微发皱的袖口,“穿得不起眼些,免得让碎嘴的人看见,再将什么话传去宫里让先生不快。”
赵远生顿时了然,眼底压着几分幸灾乐祸,面上却深解人意地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小屏将明平侯的马车来了的消息报给楼清清时,楼清清正在用凤仙花染指甲,心潮跌宕险些打翻装花泥的瓷碗,缠在指上的花叶狠狠抠入桌角,半边花叶登时碾得细碎。
跪坐在她裙边的小丫头低低惊呼出声,楼清清深吸一口气,慢慢靠回枕上,脸色带着点阴沉的嘲讽,冷静问,“今日明平侯去了哪边?”
小屏看了眼地上不知所措的小丫头,屏息静气答道,“来了咱们馆里,和赵公子一起。”
楼清清怔了下,接着轻踢一脚小丫头,压低声音喝道,“愣着干什么?!快将棉线解了重新弄,麻利些,别跟个棒槌似的!”
小丫头愣愣点头,连忙卸下不成样子的花叶洗净后重新替她包上。
顾长云来时,纱幔和珠帘都被放下,影影绰绰中能瞧见美人榻上一人姿态慵懒地倚着,有一个小丫头坐在榻边圆凳上轻轻捶着腿。
方才的慌乱和匆忙全然化为乌有,淡淡的花香蒸腾上来,满室甜香。
顾长云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随手拨弄了下面前的珍珠帘,弄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来。
楼清清懒洋洋掀开眸子,一见外面熟悉的身影,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喜的神色,忙抬了抬身,却未完全坐起,撑着胳膊偏头含情脉脉地看他,嘴上却不饶人地定要嗔怪一句,“爷可算想起过来了。”
顾长云隐隐觉得袖下汗毛倒竖,撩开帘子幔子走近,轻笑,“哪里的话。”
小丫头早有眼色地退下,楼清清扶着他探来的手坐起,旖旎地歪靠去他肩上。
顾长云指尖点了点那一抹绿意,“还是用凤仙花?”
“侯爷喜欢什么?下次清清换了便是。”楼清清柔弱无骨地非要和他贴在一起,顾长云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一挪,都被她长指绕着袖子不着痕迹地扯了回去。
难缠,顾长云想了想,不过比云奕还差上一点。
他如是中肯地评价,心道若是换了云奕,她不用做什么,单是往那一站他就自己想缠上去了。
不管是言笑晏晏还是面如霜雪,他都想在那两瓣软红上磨一磨牙,再亲上一亲。
楼清清察觉到他的分神,眼中流露出一瞬的阴鸷,又很快转为浓情蜜意,在他胳膊上画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