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站在云迟寝宫外,看着紧闭的沉木门扇蓦地勾出抹笑来。
浅浅淡淡的,发自真心。
有种历经沧桑终于拨云见雾的从容和释然。
数万年的不甘和苦楚,随一场酣畅淋漓的痛哭,在她纵容的目光里,耐心等待中,在她小心捧起他的泪时,一点点消融,尽数的烟消云散。
诚如妖神所言——
她还活着,还能对他笑,他还能再次拥抱她,足矣。
剩下为数不多的生命,那些对与错,失望和辜负,那些辗转煎熬的日夜,都不再重要。
静下心来后,比起刨根究底,他更感谢命运的仁慈——她遗忘了,没有那么爱他。
如此……
在他离开后,她仍是风光无量、睥睨众生的星月女神,仍会开怀大笑,在众星捧月中快活的度过每一日。
不会因为一个鲛人的离去伤怀太久,不会因为永失所爱一蹶不振。
思念的苦,他受了四万多年。
她是凌驾众生的真神,就该潇洒恣意,就该高高在上俯瞰渺小的生灵,而不该参与其中将自己打落尘埃在世俗里挣扎。
无止境寻寻觅觅的艰难,苦苦守候却永远等不到的绝望,由他一个人承受,够了,她不必再受。
也不必知道。
在屋里时还盼着云迟记起、盼着她再次爱上,隔了一扇门,前后不到两刻钟,逢已然彻底改变了想法。
心里抱着隐秘的侥幸,觉得她不会爱挺好。
知道她不会交付真心,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对她好,无所顾忌释放满腔情意,在有限的日子,无限爱她,然后不留遗憾含笑闭眼。
“小迟,我终于将你找到……”
逢将声音含在胸臆中,无声呢喃。
直到沉重的寝殿大门打开,在心里咀嚼无数次的名字冲破齿关,“小迟。”
看见杵在门口的门神,听见他屡教不改的称呼,云迟眉头微微拧起,但无多少恼意。
看得出,她其实并不反感他如此叫。
“叫神君。”
到底,她还是纠正了他。
“小迟。”云迟话音还没落定,逢又唤了声,故意拔高的音量彰显态度。
他不打算改。
云迟不满的嘶了声,心忖怎么教育教育以下犯上不知尊卑的鲛人,瞥见他莹白如玉的耳垂,想起他一碰就红的窘样,于是凑过去。
唇瓣几乎印在耳膜上。
“你这么叫,我会以为是在邀请。”
说完,探出舌尖撩了下,缓慢的,意图昭彰,留下滚烫气息在逢的耳垂点燃一团灼热的火焰。
逢周身僵硬如铁,红晕从耳垂蔓延至脖颈和鬓边。
“如此害羞,到了榻上可怎么办,莫非要本神伺候你不成?”
顿了顿,云迟嘻嘻笑了两声,呢哝软音色气四溢,“我是很挑的,光凭一张脸,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