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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26(1 / 2)

眼前蓦然闪过太后那双精明又狠厉的眼,姜幼萤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一侧的宫女忙不迭赶来扶,两手轻轻搭着她的胳膊,言语之中,俨然多了几分奉承。

“幼萤姑娘,莫高兴坏了,皇上还在殿内等你呢,一会儿进去了,千万注意守着规矩。”

宫里的规矩她自然是知晓的,其中便有一条:宫女不得用不正当的手段,欺主媚上。

站稳了脚跟,那人又将两手松开。方才太后派人将幼萤接过去好生打扮了一番,柳叶眉、芙蓉面,配上上好的口脂与桃花粉,略施粉黛,便是一番窈窕清丽、艳若桃李。

树影掺着月色,轻轻落在少女面上,仅是一眼,便让周遭的宫女有些失神。

怪不得皇上独独对她好,这天底下,有谁不好小美人呢?

姜幼萤完全没注意到旁人面上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兀自朝殿内走去。右脚迈过一道门槛,穿过一条长廊,再往右拐,便是姬礼的寝殿。

这条路,姜幼萤不知走了多少次,每每踏上这条路,她总是十分忐忑。拐过屏风之前,她再度抬起右臂,将袖角往上翻了翻。

守宫砂。

鲜艳的守宫砂,如今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屏风之后,一道颀长的人形玉立在书桌前。

听到脚步声,少年身形微微一动,须臾,缓缓转过身。姬礼眸光缓淡,落在来者身上,只见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精心,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披肩秀发缓缓垂落,乖巧地搭在她的后背与胸前,脑勺后又盘起一个发髻,髻上插了双对簪。就这般,于清明的月色下,幼萤抬起一双眼来。

口脂娇艳,朝他规矩而恭敬地做着唇形:

“奴婢幼萤,参见皇上。”

姬礼看懂了她要说什么。

眼见身前之人险险一福身,少年天子抿了抿唇,抬手将周围人都驱散。一道关门之声,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一时间,周遭竟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旖旎之感。

姬礼也不知晓,自己为何一回宫就要传唤她。更不知道,自己传唤她是为了什么。

吩咐她打扫书房?那里天天有宫人当值,今早阿檀已将书房收拾地妥当。唤她替自己喂药?宫内多的是乖巧规矩的小宫女,如此大费周章地唤她前来,简直是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

少年握了握拳头,有些懊恼。

姜幼萤站在殿下,看着皇帝面上神色变了又变,他好像有些高兴,又有些羞愧,片刻后,居然还恼了……

暴君这是怎么了?她、她也没惹着他呀。

赶在暴君发火之前,姜幼萤“扑通”一声跪下。

姬礼:……

少年眼中带着许多疑惑,再度转眼望了过来。一阵佩玉叮当之声,暴君走至幼萤身前,好气又好笑:“你跪什么?”

姜幼萤微低着头,不吭声。

“就这么怕朕么?”

怕,当然怕。

这后宫中,就没有不怕姬礼的人。

她今日打扮得好看,姬礼隐隐觉得,今日的姜幼萤似乎与往日有几分不同。尤其是那一双乌黑的眸子,平日里对方望向自己,总是怯怯的,今天晚上,少女眼底竟还多了几分柔软之意。

暴君让她起来,伺候他先用药。

药粥有些烫,姜幼萤舀起一勺药汤,先将其热气吹散了,才喂到暴君嘴边。

姬礼微垂双目,不动声色地望向她。

忽然,他眼中寒光一闪,竟直接将对方的手捉住。姜幼萤吓了一跳,另一只手赶忙将药碗拿稳了,这才没让碗勺摔下来。

“这是什么?”

只见雪一般凝白的素腕之上,赫然多了一道鲜红的勒痕。

姜幼萤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别动。”姬礼皱着眉。他的力道极大,生生将少女的手腕钳制住,不让她乱动弹。

“这是什么,说。”

无论是语气或是眼神,都带着极具有威严的压迫感,让人不敢随便唐突过去。见她咬唇不语,姬礼眼中兀地闪过一道阴冷的寒光,竟让姜幼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又是哪个贱.人。”

姬礼死死抓着姜幼萤的手腕,冷声。

幼萤只觉得自己整只手腕都快被他捏碎了,胳膊也被他捏得发麻!但她却不敢动弹半分,只能硬生生听着那骨头响。

须臾,暴君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捏的是姜幼萤的手腕。

他猛一撒手,少女右臂堪堪一软,整个身子也麻了半边。姬礼仍阴沉着脸,“用绳子勒的?”

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谁?”

暴君眼中又闪过杀意。

一时间,她想起了那日死在殿外的丽婕妤。女子渗人的惨叫声穿过长夜,让幼萤面色一骇。

“你不说,朕就把她们全都杀了。”

宁可错杀一千,一向是姬礼做事的准则。

姜幼萤也相信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心思不由得一慌,让她连忙抓住暴君的衣袖。沉稳威严的明黄色,于幼萤手中如流水般一滑,顷即,手指已然触碰到暴君的掌心。

又是那道熟悉的触感,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馨香。

姬礼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却还是冷着眸光,看她在自己手上一笔一画地,写出那个“徐”字。

徐美人。

姬礼一下握住她的手指。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冷冷一嗤,姜幼萤似乎看见了徐美人之后惨烈的死状。或许明日一醒来,意华宫内便多了具尸.体。这样的姬礼,让她有几分恐惧,她不由得暗想,如今暴君虽然待自己极好,可万一自己不小心触怒到了他,她会不会也像丽婕妤陈美人那般,成为深宫里一丝幽怨的芳魂?

似乎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姬礼目色稍稍一顿,垂下眼眸。

“怎么了?”

朕替她出气,难道不好么?

呵,她果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识抬举。

啪地一声,衣袖甩在桌案边,姬礼冷冷撒手,往床边走去。

“过来,”少年吩咐,“伺候朕更衣。”

这一声“伺候”,莫名让姜幼萤耳根一热,她连忙低下头,让乌发遮挡住自己微红的面颊。胳膊轻轻环过暴君的腰身,她的呼吸骤然加快,一点一点地,轻轻将暴君的衣带解下。

唰啦一下,有些宽大的龙袍落了下来。

今日回宫,他穿戴打扮得极为隆重而工整,乌黑的发亦是用一根暗金色的带束起。解完外衣,幼萤又去替他解下发带,绵柔的帛带拂过指尖的那一瞬,屋内忽然刮起了一阵微燥的风。

直将暴君的发丝吹到姜幼萤脸上。

她低下头,几乎要将脸埋在暴君的头发里。

“怎么了?”

终于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姬礼转过头,微蹙着眉。

他生得清俊,明明是那般冷戾的性子,身上却偏偏带了几分阴柔的书卷气。暴君心情好时,眸光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温柔,宛若一滩化了冰的春水,月光洒落在里面,又碎又亮的捞不上来。

姜幼萤低着头,还是不敢看她。

片刻,下颌处忽然一亮,对方将她的下巴抬起,逼迫她,与之平视。

她这种眼神,分明是有心事。

“说。”

暴君捏着她的下巴,命令。

幼萤的脑海里,满是太后同她说的话:今夜一过,若是手上的守宫砂还在,那她便会被太后一杯毒酒赐死。

她……不想死。

眼眸忽然一湿,让姬礼以为自己又捏疼了她,连忙放缓了手上的力道。久经思量,姜幼萤终于想明白了——若是她今天不做那事,明日一早太后的人便会带着毒酒在门口候着,倒不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拖出……

于暴君有些讶异的目光中,她垂下小脑袋,在其手心,一字一字,将所有事情同他讲明。

素秋姑姑,太后,花柳本。

初礼宫人,那一堆载满了礼乐规矩的书籍。

还有——

她伏在床边,颤抖着手指,委屈巴巴地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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