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嫏尚且不知这话里的陷阱,就蹙眉垂了眸子,做出忍耐之色,低声道:“我没事。”
这番姿态,任谁见了也要心疼一番。
司马静看着她,不语。
不知为何,看到她安然无事的样子,来时路上内心积攒着的那些滔天怒意恍然如烟云般散去了。
楚玉嫏双眸逼出一片泪色,像是强忍着一般,她眨了眨泪眼看着他,唇色苍白,语气虚弱:“殿下,可还是在怀疑……咳咳,怀疑妾与父亲勾结派了刺客?”
司马静的神色仍旧是那副捉摸不透的样子,楚玉嫏本以为自己这幅模样,但凡还是一个人的,怎么着也该心疼的将旧事翻过去了。
然而司马静没有,表情还有些耐人寻味,叫人瞧不出他是什么意思来。
楚玉嫏想着是不是自己演得还不够,要不要装作伤口复发,正蹙了眉,想要掩唇剧烈的咳上一咳。结果下一刻,有些冰凉的手指的擦过她的眼角,抹去了快要滴落了泪珠。
“你这要哭就哭的本事,到底是与谁学的?”司马静忍不住道。
楚玉嫏一下子就被噎住了,睁着的眼睛还带着泪花,就这么看着他。
她都这幅模样了,他怎么还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
“伤势到底如何了?”司马静凤眸之中肃色,正了声问。
楚玉嫏还要再演上一演,就听他有些凉凉的道:“孤都知道了,那些血都是假的。那箭速度很快,你身子骨弱,怕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帐内迎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静得能听到帐外鸟儿清脆的鸣叫,以及低语的人声。
楚玉嫏沉默了,她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到哪里出了错。
“那箭的箭头上带了毒,那姓赵的太医没有背叛你。”司马静在床榻旁坐下,给她掖好了被子,“他将你的伤势说的很严重,却唯独没有说你中毒,孤便知道,你定然是没有中箭的。”
竟然是这样,是她大意了。
楚玉嫏眨了眨眼睛,她看着帐顶,这十多年的人生中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叫他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要如何将这出戏演下去了。
这人,约莫是天生与她相克吧。从前她再怎么拙劣的伎俩,也都不曾被人拆穿过。然而几次三番的,她都不得已在他面前露出了真面目。
司马静紧看着她的眸子,问:“楚玉嫏,孤只想问你,为何要骗孤?”
“殿下……”楚玉嫏终是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此事是妾的错,殿下若要责罚……”
“孤只想知道,到底有什么理由,竟能叫你这般不拿自个儿身体当一回事儿?”
“刀剑无眼,今日你是穿了金丝软甲,可是那软甲能护住身上的要害,却护不住其他地方。今日那刺客瞄准的是你的心脏,若是他对准了你的喉咙呢?脑袋呢?”
楚玉嫏看着他冷声质问的模样,默了默,想说她和刺客商量好了,不会瞄准别的地方的。然而这会儿说这个却是不合适的。况且,那箭明显不是鹌一射的。
司马静又问:“身上的伤到底如何了?”
楚玉嫏没想到他在知道这一切事情后,还能这么温和的问出这一句话。内心有种陌生又复杂的情绪在蔓延,她道:“妾没事,殿下莫要担心。”
“你就会这一句?”司马静皱眉站了起来,扬声对外道了一句,“来人,将沈太医请过来。”
有喜在帐外恭声应了是,匆匆的让人去找沈太医了。
楚玉嫏看着司马静,眸子微动,问:“殿下不怪我?”
司马静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还没说,为何骗孤?”
楚玉嫏斟酌了一下,想要找个适当的理由来,然而这个理由却不是那样好找的。
司马静道:“你就这样不信任孤吗?”
信任?
楚玉嫏望着他,一时有些无言。不可否认,成婚以来,他给了她所有女子都不敢想的一切,干净的后院,东宫的大部分权柄。
但是若是说信任,她却是也不敢想的。
从前的时候,楚玉嫏便觉得那些成了亲的,因为男子的一两句甜言蜜语便将所有底牌和盘托出的女子兼职是傻透了。
就如父亲的那个贵妾赵氏,赵氏的那个赵家不是如今朝堂上顺远侯府的那个嫡系的赵家,但是也是当时朝堂上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而父亲之所以能扳倒那个赵家,赵氏功不可没。
当时的父亲是多么宠爱赵氏啊,又未尝没有说过司马静如今说过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