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蓉就看到自己小姐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她心下也是纳闷,哪个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难道是林医女?
楚玉嫏颔了下首,然后道:“长蓉你去厨房让人将这药再熬一碗来吧,既然这个方子好,那便用这个了吧。”
林半夏没有那个胆子敢换她的药,能这么做的,也就那一个人了。
这倒是有意思了,他自己让人换了堕胎药,现在又让人关心她的身体?真真是叫人看不懂了。
“本宫没什么事了,苏芷,你替本宫送赵太医下去吧。”
苏芷恭敬的应是。
赵太医跟在其后退了下去,他眉头暗拧,若真是他想的这样。那他便不能再接着诊治了,他医术不佳,耽误了娘娘他自己也讨不了好。
到了殿外,赵太医就与苏芷告辞了,思付着等回去后去请教一下沈太医。他估摸着,那药应当是沈太医开的。
晚间,烛光明亮。
楚玉嫏着着一件寝衣,披着外袍跪坐在琴前十指芊芊拨弄着琴弦。
司马静从外进来了,在她身边坐下。
一曲毕了,楚玉嫏含着淡笑看他,问:“殿下觉得如何?”
却是一曲《凤求凰》,若是司马静从前听,过了耳赞许几声便也是了。但是,今日他瞧着楚玉嫏的神色,却觉得不对。
司马静压下心里泛起的情绪,拉过她的手,不过初秋,她手却冰凉的很,他便攥紧替她暖了暖,道:“作此词的人负了他曾经所爱的女子,起了纳妾之喜,孤却不曾。从始至终,孤的心都不曾变过。”
手上一片暖意,楚玉嫏长睫微微颤了颤,垂下眼帘来。
她问:“殿下,可曾找到那天换药之人?”
虽然没有小产之事,但是楚玉嫏每每想起此人表现的一派深情,却在背后有着害人之心便忍不住心里泛凉。
她想了想,她倒不是怕什么,只是大抵是为自己信了他这一派深情而感到可笑懊恼吧。从前,她分明是最为不耻那些女子,为了一个男人要生要死,竟然信了
就如那卓文君,家世优越,然而却是将自己大好的命运放到了一个男人手里。简直是愚不可及,纵然最后结果是好的,却还是叫人心下膈应。
“尚且,没有。”司马静移开了视线,心里顿了顿,想着是否要找个空当,找个替罪的人。
他视线落在了琴上,从前他就道,日后定要为她抚琴。
“孤给你奏一曲,如何?”
“好啊。”楚玉嫏嘴角噙着淡笑,让出了位置来。
司马静便坐在了琴前,轻轻拨弄琴弦,琴音流淌含着情愫叫人心里蔓延起酸涩的情绪来,
他弹的是关雎。
楚玉嫏托腮,眼里的笑意渐渐淡下去了,她不想听了。
“前日,膳房有人来向我说了一桩事,说是那日的药是有喜公公特意带了林医女过来换的,奉的是殿下的命。”
箏——
琴弦崩断了,在指尖留下一条血痕。
司马静将划破的手指攥了起来,只觉得心也紧跟着攥了起来,他视线留在断了的琴弦上,却是连抬头看楚玉嫏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脑子纷乱,如同搅了一团乱麻。想着是否要让有喜暂时背一下锅,或是别的什么。
楚玉嫏看了他这幅神情,却是更了然了。
她笑了出声来,刺得司马静耳膜生疼。
楚玉嫏站起了身来,明知道身为太子妃惹怒太子会叫她以后不好过,她还是挑开了心上那根刺,然后死死的扎到了对方身上。
或许真的是在东宫这段顺风顺水的日子,叫她失去了从前那种万事不在意,利益为上的心态吧。
她如今,只想叫自己活得畅快点。
此事要真的说起来,还是她有错在先。是她先骗的他,是以,他就算是一碗堕胎药下去,也算是扯平了啊。
他们两个啊,本就都不是什么好的啊。
没有外面传的那样深情,那些话过过耳朵就行了。她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还自己信了呢?
怎么着都好,一个女子嫁了一个身世地位高得难以掌控的,就断没有动心的资格。
她低头看着司马静道:“殿下方才说,您比司马相如要好,不曾变心。可是我倒宁愿您去纳妾,也总比伤我孩儿性命要好。我为殿下纳几房姬妾,殿下可能将我孩儿还给我?”
这话说的格外的重,司马静一颗心剧烈的下沉,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什么也无法思考。
他抬头看着楚玉嫏冷漠的神色,脑中只回荡着她那句话。
他开口,声音梗在喉间:“你说,愿意孤去纳妾?”
楚玉嫏神色漠然,出嫁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一个守身如一,后院空荡荡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