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尼带领路明非和绘梨衣穿越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窗户,窗外传来尖锐的风声。
“是么,昂热那个老混蛋也来了。”乔薇尼说:“但愿他们也能遇上巡逻队吧,这个尼伯龙根的蛮大的,如果不乘坐雪橇车,只靠步行,短时间内他们很难抵达这里,而且还会有迷路的风险。”
“校长和楚子航师兄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路明非相信这个组合。
“我不担心昂热,只希望他别把我们的人误伤到。”乔薇尼大大咧咧地笑笑:“不过真没想到楚天骄也有一个儿子,他离开学院后我就再没听过他的消息了,倒是很想见见他的儿子。”
“老妈你认识楚天骄?”
“当年学院里就我们三个是s级,不是老妈给你吹,他还追求过我呢,只是我没同意,我觉得他跳舞跳的太骚了,肯定不安分不老实,所以我拒绝了他。”
“老爸跳舞就不骚么?”
“他?他根本不会跳舞,那个时候他带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就是个纯粹的书呆子,我还挺意外他会追我的,不过后来......”
乔薇尼叹了一口气,没说下去了。
她在走廊尽头的门前停下,摸摸路明非的脑袋:“我们先进去吧,你老爸就在里面,他这些年也挺关心你的,你也别怪他,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你的爸妈。”
路明非不明白为什么老妈要叹气,但门已经被推开了。
这是一间包豪斯风格的办公室,简约、实用、没有太多的装饰,半面墙都被屏幕占据,大大小小的屏幕,显示着路明非读不懂的数据和图形。
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男人埋头在文件堆里写写画画,他不断地报出各种参数,想来正在构建某个数学模型,而他的助理计算员,一个穿着白衬衫和一步裙的年轻女人则坐在键盘前,帮他做录入和建模。
从进入这间办公室开始,乔薇尼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双手抱胸,话也不说坐到了沙发上,翘上了二郎腿。
她侧头看着窗外,似乎很不愿意和男人的视线对上。
路明非认出了坐在纸堆中间的那个男人,那就是他的老爸路麟城。
听门响,男人抬起头来伸长了脖子,视线越过高高低低的纸堆,和路明非相对。
花白的头发,厚厚的胶框眼镜,眼角添了不少皱纹,但仍是清隽儒雅的。
只是他下巴上有一圈胡渣没刮,头发也乱糟糟的。
记忆里路明非的老爸也是这样不修边幅,但那个时候的老爸没有现在的这种久居高位的威严感,也不会有一个年轻貌美腰肢盈盈一握的女秘书帮他处理工作。
话说那真的是助理么?为什么交流数据的时候脸要贴的那么近?
难怪老妈不愿意提起老爸,进来之后还要黑着脸。
恐怕这对夫妻的感情已经破裂了,现在乔薇尼和路麟城两个人各过各的,大概只有在提到路明非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
“娜塔莎,你先出去吧。”路麟城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挥挥手,示意那位名叫娜塔莎的女秘书离开。
女秘书顺从地点头,踏着高跟鞋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纤细的腰肢扭啊扭,黑框眼镜挂在挺拔的鼻梁上多了一份知性的美,可那双大长腿上裹着黑丝,哪里像个正经人,要是不说,路明非还以为这是哪个岛国片拍摄场出来的女演员。
随着女秘书的离场,路明非的视线和路麟城接触了几秒,心情复杂。
见到老妈的时候他还很高兴,因为这么多年过去,老妈还是老妈。
可是...老爸好像不是老爸了。
他使唤着年轻漂亮的女秘书,指不定在这间办公室里玩的多花。
老妈说,当年追她的人里,她最想不到的人就是路麟城,后面没说完的话,路明非能猜到了。
真没想到那个看着老实的书呆子也会有一天变成花花公子!
“先坐吧,薇尼,明非,还有这位...绘梨衣小姐,听说你是我宝贝儿子的老婆,没想到我的儿子都结婚了,还真是令人意外。”路麟城起身在办公室里转悠,找出了酒杯和低度数的红酒,给三人倒上。
绘梨衣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但在接过酒杯的时候,还是礼貌地介绍了自己,喊了一声爸爸。
但路明非接过酒杯的时候,只是敷衍地喊了一声老爸,低头喝闷酒。
能和爸妈重逢,他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毕竟他12岁以前的童年,都有爸妈陪伴着,他还记得爸爸和他一起买来了风铃草,种在阳台。
父子俩利用周末时间烧了好些个歪歪扭扭的陶盆,几周的浇水施肥后,风铃草竟然真的发芽了。
那年夏天路明非觉得特别骄傲,因为他家的窗台上开满了紫色的风铃草,逢人便说。
他是真想不通,那个要把偶尔出国的补贴攒下来,准备给儿子买房,知道老婆烧饭不好吃但不敢说,所以要以加餐的名义带半只酱鸭回来的男人,怎么会变的这么陌生。
但他也仅仅悲伤那么一小会,人是善变的,七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就算是小学玩的最好的朋友,过去七年不见,你也会忘记他的名字和长相。
穿着开档裤的时候,如果有人愿意和你一起在泥坑里打滚,你会觉得这个人是你最好的朋友,可长大了,如果他还是满身稀泥地穿着开裆裤坐在地上,要来拉着你一起去打滚,你只会觉得他有病。
七年没见,再聚在一起无话可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这个人是他的老爸啊...
虽然他能在道理上接受现实,但还是会觉得悲哀。
路麟城把最后一杯酒推到乔薇尼面前的独脚桌上,但乔薇尼不做声,看都不看一眼。
路麟城另外开了一瓶伏特加,抬了一张凳子坐在路明非对面,默默地喝酒。
绘梨衣看了看这状况,抿了抿嘴,乔薇尼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她什么也不要做,把舞台留给这对父子,
路明非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沉默片刻后问:“老爸,有冰的伏特加吗。”
他就是想在胃里里弄点酒精,也许这样,在心里骂老爸的时候,就能更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