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凌不惑便不再见顾予初,一应吃食换药都不许她再经手,小小的一扇门而已,任凭她武功再高,也不敢硬闯了进去,只得每日在换药的时候,巴巴的在门口望上一眼,换下的纱布血色越少,那伤定是好了一分,她心里也松快了一分。
过了几日,凌子域前来探望,顾予初在院子里撞见他,先是心里一惊,以为是凌不惑伤愈可以起身了,而后又想起彤城之上启帧的言辞凿凿,心中气愤不已,同胞兄弟竟然狠心勾结他人痛下杀手,可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看多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便只能忍下去。
按兵不动的道理她虽懂,可却是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凌子域冲她笑嘻嘻的打招乎,她横眉冷对,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他一脸无趣的进了屋子,丝毫不管是不是来探病的,捡起屋里的小米粥自顾自的喝了个痛快。
“你饿死鬼投胎么?跑来病人这里抢吃的?”凌不惑靠在床上,心里为那个女人的烦心不已,见他如此这般,正好拿他撒撒气。
“你伤好了几分,我还能不清楚?都说一母同胞是有感应的,前些日子,我这左胳膊无缘无故像脱了臼一样疼,这些日子就好多了。”
凌不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凌子域便又不正经的开口:“不知道平日里我与美女喝酒开心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同样的飘飘欲仙的感觉?”
“滚,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他骂了出来。
“嘿,你和外面那凶婆娘到底怎么了,都黑着一张脸,快说说与我高兴高兴。”凌子域单腿盘起,坐在哥哥的床榻上像是听起了戏文话本一样,很是快活。
凌不惑瞪了他一眼,想了一会才开口:“我问她肯不肯嫁给我。”
“这么直截了当?嗯,有我几分潇洒风范啊!那她怎么说?”
凌不惑眼神暗了下来,没有接茬。
“你什么场合说的?可是濒死垂危,像是再无来日一般?”
......
“你可还说了别的,发了毒誓?比如一心只对一人,一世别无它愿?念汝之思,不可转也,否则天诛地灭?”
......
凌子域撇撇嘴:“得了,男人与生俱来的智慧你一个也没用上,还妄想撬开那个女人的嘴,唉,作孽啊!”
“说的再好听又有何用?!最后还不是得看行动。”凌不惑终于张嘴反驳道。
“对!看行动!那你有亲她?那种逼入墙角.........”凌子域淘尽脑汁想要描述清楚那种让女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却被扫来的冷眼砸了个稀巴烂,“算了,算了,所以说她到底怎么回你的?”
“她什么也没说。”凌不惑叹着气,半分提不起精神。
“呵,没表态那就是默认!你是猪脑袋么?你再接着死缠烂打,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反悔不成,这个年头谁还能像你这般死心眼!”凌子域白眼一翻,双手一摊,觉着就算倾尽他半生的智慧和经验也是救不了他。
“她那个人你不知道么!?狡猾善变,若不让她心甘情愿亲口说个清楚明白,搞不好以后说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到时候我又能拿她怎样!”凌不惑越说越上头,伤口又揪着疼起来。
“你能不能学学我?万花丛中过,满身芬芳留。”
“大言不惭!那明儿呢?”这些天,单明曦日夜照料,凌不惑拒绝多次,可她就是不肯。
他对她无意,又知凌子域的心思,怎敢让她心存幻想。哪怕他知道这也许是激顾予初坦然面对自己最好的法子,可还是不忍心让自负又自卑的她有丝毫的误解。
“明儿那是意外,人这一生还不允许有个意外么?”说到单明曦,凌子域竟有些伤感起来。
“明儿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你若真心,就抖搂干净自己一身的糟乱,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待她;你若图一时新鲜,故意招惹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得得得,管好你自己吧,我虽暂时搞不定明儿,外面那个可还是有办法的,你若真心求教,我可以考虑帮你一把?”
“军营和明儿的事安排好,其他不劳烦你操心。快走,我要睡觉!”凌不惑一脚踢下坐在床头不正经的兄弟,要赶他出去,而凌子域则笑嘻嘻的将床头单明曦亲手做的蝴蝶酥连盘端走,摆摆手说不能便宜了他这个病秧子。
再之后,但凡单明曦来照料凌不惑,凌子域都紧紧跟着,绝不容他们有独处的机会,他还特意送来了好些娇美温柔的女子伺候凌不惑的起居,这让单明曦大为不爽,拉着他去别处,大大出手起来。
“你如此粗蛮,怎么能照顾好病人。”凌子域武功不差,没让单明曦占到便宜,他得意的绕着她发髻上珍珠步摇,打趣道。
“用得着你管。你这人事怎么这样多?”单明曦虽一脸鄙夷,可凌子域武功不俗,让她颇为吃惊,竟也没有那么瞧不上他了。
“他身在病中,有美人在侧自然要好的快些,你若真心疼他,当不必如此动气。”
“不惑哥哥不需要!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沉湎淫逸,得陇望蜀么?”她推了他一把觉得不解恨,还连带踢了两脚。
“我与他一母同胞,相貌不二,你唤他不惑哥哥,对我却这样凶,是什么道理?不如自以后就唤我子域哥哥,或是直接把名字去掉,就叫哥哥,如何?”凌子域似有些不满,却仍旧嬉皮笑脸,玩世不恭。
“做梦!”单明曦一脚踹开他,愤愤而去。
凌子域送来的姑娘们来了几日,打扮的花枝招展,院子里好不热闹,有天夜里,一个胆大又主动的姑娘偷偷爬上凌不惑的床榻,因是姑娘,他总不至于动手,拉扯之下,导致伤口崩裂。
一晚上,为了止血包扎又闹出了不少动静,单明曦本想把这些狐媚祸水全部打发干净,最后在凌不惑坚持下,还是留下两个稳重的伺候。单明曦气急败坏,为了撒气,跑去军营不问三七二十一,又把凌子域狠狠骂了一顿。
糟乱之下,顾予初才得以混进屋去。她远远看着两个姑娘轮番为凌不惑清理包扎伤口,不能自己上手,着急的不行,凌不惑虽清醒,可从始至终都闭着眼睛,眉头深锁。
再接着几日,屋里的姑娘清理衣柜,将那些缝缝补补的亵衣全部扔了出去。
“这样粗笨的针脚公子也能忍下,真是太宽厚了。”
“是呀,闲来无事,咱们给公子做两件新的好了。”
“诶,这凶神恶煞的男人婆是谁,天天守在门外,也不见公子多待见她。”
“八成是个侍卫,别管那么多,公子说想吃牡丹卷,咱们去厨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