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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千灯(1 / 2)

这一通骂骂得李蓉有些懵了。

她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她觉得不可思议:“你再说一遍?”

裴文宣居然还不和离,不仅不和离,他还敢说让她老实一点,以后当裴夫人?

裴文宣见她满脸震惊,眼都不抬,只道:“先坐下吧。”

“坐什么坐?”李蓉冷喝出声,“回去,我不想同你待在一起。”

“想回去?”裴文宣抬手指了船舱外面,“自己走。”

李蓉得了这话,毫不犹豫起身,她一出船舱,发现这里是湖心深处,与其他船都隔得极远,小船飘荡着在湖心,与远处繁盛的灯火像是两个世界。

裴文宣在里面倒了酒,喝着酒道:“您不是水性好吗?跳。”他一抬手,头也不抬,慢悠悠道,“自个儿一路游回去,您可以的。”

“裴文宣!”

李蓉回过头去,听着他冷嘲热讽,有些怒了:“你给我把船划回去!”

裴文宣不说话,看着窗外夜色,自己喝着酒。

李蓉见他不动,就自己去找船桨,围着船头转了一圈,又冲回船尾转了一圈,完全没看到船桨之后,李蓉回过头来,怒道:“船桨呢?”

“扔了。”

裴文宣端着酒杯,感觉夜风轻轻拂过自己面颊,缓慢出声:“您别白费力气了,今晚你和我就在这小船上,”说着,他转过头来,看向李蓉,“谁都别回去。”

“你到底发什么疯?”

李蓉皱起眉头,裴文宣给她倒了酒,轻声道:“等到子时就会放天灯了,这里能看到天灯放起来的全貌。殿下,外面冷,回来坐吧。”

李蓉没说话,她在船尾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李蓉进了船舱,裴文宣便起身来,关了船舱的小门,开了边上的窗户。

等做完这一切后,李蓉冷着脸:“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裴文宣坐回位置,平静出声,“你同我说几句好话吧?”

“你要我说什么好话?”李蓉嗤笑,“不管我说什么,不都难听吗?”

“方才崔玉郎是什么意思?”裴文宣没有理会李蓉的挑衅,他垂着眼眸,问出他所在意的问题。

李蓉反应过来裴文宣愤怒所在,她不由得笑起来,从旁边取了瓜子,漫不经心道:“就你听到的意思啊。”

裴文宣喝着酒,他喝得很慢,但是却没有停歇,一杯接一杯,接着喝酒的动作,在平复他的内心。

他一面气着李蓉所做的一切,一面又觉得自己应当多体谅她。

她也是生气,她也是无心,她有许多好,他应当先同她道歉。

可是那份道歉说不出口,明明来的路上准备了许多,可在看到崔玉郎、看到一船伶人,看到始终高傲不肯低头的李蓉,他说不出口。

谁没点傲骨呢?

哪怕是为爱情低头,谁又能低一辈子呢?

截然不同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裴文宣只能用喝酒的动作,控制着一切情绪的爆发,他听着李蓉满不在意的回应,抬眼看她:“殿下。”

他认真询问:“您不能同我说句好话吗?”

听到这话,李蓉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着面前人,片刻后,她不由得笑起来:“你要什么好话?”

“你同我解释一下。”裴文宣看着她,言语中带了几分难以遮掩的恳求,“好好同我说一说。”

“说什么?有什么好解释?”李蓉语气很淡,“你若相信我,何须我解释?”

“你若在意我,”裴文宣将酒喝下去,“解释几句,又何妨呢?”

“我不乐意啊。”李蓉听他说这样的话,原本压抑着的情绪又弹了回来,“我终归又不在意你,我管你怎样?”

李蓉说着,将桌上酒杯拿过来,一饮而尽:“况且我也没什么好说,花船我让人包的,男人我让人请的,崔玉郎说的也不假,他就是自荐枕席了,这种事儿我遇上也不是一次两次,又怎么了?”

裴文宣听着李蓉说着这些,他忍不住捏起了拳头,李蓉见他不说话,她觉得酸楚和愤怒一起涌上来,她喝着酒,继续骂着:“都是事实,我解释什么?你不高兴你明日就和离去!”

“李蓉!”

裴文宣扭头看她,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怎能这般辱我?”

李蓉盯着他,她觉得难受,她觉得整个人像是被裴文宣抓着头按在水里,她喘不过气来,她想挣扎,于是她张牙舞爪,盯着他:“我就是辱你了,你要怎样?”

裴文宣不说话,他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一贯隐忍,自持。

他一贯包容,忍让。

他一贯坚守这君子风度,想着敬她爱她怜她。

可她呢?

她给他的是口口声声的和离,是放纵,是苏容卿虎视眈眈,是为了逼他带着南风馆的人花船夜游,是崔玉郎这样的小人逮着机会就“自荐枕席”,是她明知他难堪还要刻意羞辱。

而他拿她毫无办法。

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口是心非,知道这是她盛怒之下的无心之言。

她从不曾这样自己的利爪,于是抓的他满身伤痕。

他恨自己这份软弱可欺,恨自己这份无能为力。

“你再说一遍。”

他语调里全是克制,李蓉听出他的愤怒,嗤笑出声:“我就是辱你了,你要……”

话没说完,裴文宣一把按住她的头就吻了上来,李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裴文宣整个人往前倾倒,压着她就撞到了地板上。

他一只手护住她的头,一只手压着她的手,饶是这样的时候,他仍旧护着她,怕撞疼了她。

但李蓉哪里察觉这些,她被裴文宣这么一逼,当即一脚狠狠踹过去,裴文宣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用腿死死压住她的腿,加深了这个吻。

李蓉气得发疯,挣扎着用手去抓他。裴文宣干脆直起身来,将她两只手腕用一只手抓住,拉着扯过头顶,死死压在船板上,一把撤了腰带,抬手将李蓉的手腕一圈一圈绕过绑起来。

李蓉奋力挣扎着身体,又踢又抓又咬,大骂着他:“裴文宣你这老畜生,你卑鄙!你下作!”

裴文宣根本不理她,他只是按住她的手,低头就狠狠吻了上去,李蓉一口咬上他的唇,疼痛让激恼了他,他吻得更深更狠,血的腥气交缠在唇舌之间,李蓉呜咽着叫骂:“王八蛋,混账东西……”

裴文宣没有言语,他闭着眼睛,李蓉越是反抗,触碰越是密集,于是所有感官随之放大,各种感觉都升腾起来。

“骂。”

裴文宣终于觉得自己找到了什么发泄的方式,他和李蓉纠缠在一起,低哑出声,一贯清朗的声响带了几分难言的情/欲,低声道:“继续骂,我听着。”

裴文宣的吻从来都是她受不得的,李蓉拼了命让自己神智清醒一些,组织着她所有认识骂人的话去骂着个人,只要得了半点机会,就又抓又咬又打又踢。

两个人在船舱里几乎是厮打,所有愤怒和狂躁都在撕扯之间混杂着欲/望发泄出来,李蓉一口咬在裴文宣肩头,裴文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在李蓉几乎咬下一块血肉终于松口时,他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了上去。

她给他疼痛,他便用欲/望填满。

而他满足于自己的过程,带给李蓉的却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灭顶的快感。

它像她对裴文宣的感情,她无法掌控,无法遮掩,只能在受到伤害那瞬间,唾弃、厌恶、恶心、痛苦全部浮现而上,极致的快感和痛苦同时迸发,李蓉终于控制不住,痛哭出声来。

裴文宣动作僵在原地,他听着李蓉的哭声,一时之间,绝望和茫然一起涌上,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没有前路的绝路之上。

李蓉在他身下低低呜咽,裴文宣低头看着。

她每一滴眼泪都是刀刃,一刀一刀刮在他心上。

他终究拿她没办法。

其实她说得也对,她就是欺他辱他,他又能怎样?

巨大的无力感将他包裹,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是认命。

他喜欢她,他就该认命。认了她就是这么个人,认了她给他的所有悲喜。

“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李蓉哭着出声,“裴文宣……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

裴文宣听着她控诉,他静默着不说话,好久后,他抬起手来,一圈一圈解开她手腕上的腰带,然后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莫哭了。”他躺倒她的身后,将人拢到怀中,“是我的错,我不碰你了,你别害怕。”

李蓉没有回声,她只顾着自己痛哭。

她多少年不曾这么哭过,她一直自持,一直高傲,她所有的教育里,软肋不该晒出,眼泪毫无意义,抱怨没有价值,痛苦皆为软弱。

她不该哭的,可是她停不下来,尤其是裴文宣温柔抱住她,说出那一句“是我的错”时,她便像是一个找到了家长的孩子,受尽了天大的委屈,哭得停不下来。

裴文宣一言不发,他从她背后抱着她,两人偎依在一起,裴文宣就听着她的啜泣声,蝉声,水声,好久后,他终于开口:“我看了你写的信,在北燕塔上那些。”

李蓉哭声顿了顿,听着裴文宣慢慢出声:“你写了好多,我都看了,我想你在意我,喜欢我,我误会了你,所以我来找你。”

“我知道你只是想逼我,你没有做什么,可是我也会难过。我会嫉妒,会痛苦,我没有那么大方的。”

“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其他男人,也不喜欢你对我似乎可以随时可以离开的态度。可我喜欢你,你说的也没错,我是个贱骨头,我喜欢你,离不开你,可我又忍不下去。”

“想听你对我说几句好话,证明你还在意我,听不到,就恼羞成怒欺负你……”裴文宣闭上眼睛,有些痛苦,“李蓉,我也不想这样。”

“我不想这样难堪,不想这样嫉妒,不想这样下作,不想自己成为这种样子。”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

李蓉没说话,她听着裴文宣沙哑的声音,他似乎也是哭了,可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模样。

他抱着她,给予着她寒夜里的温度,在愤怒消退,疼痛治愈之后,有一种无端的心疼泛了上来。

是她把他逼成这样子。

他本是多好一个人,他有着最恩爱的父母,对爱情最美好的向往,他对自己喜欢的人这样赤诚又温柔,怎么就被她逼成这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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