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说一百米,实际可能还不到。
江昀站到那扇简陋的木头栅栏前时,有种愤怒到燃尽了的感觉,就剩下累了。
要是刚才不莫名其妙的撒气,都已经走到终点了,结果搞成这样,还被贺征看个正着。
栅栏里面是片铺了水泥和石板的大院子,光秃秃的,什么景观也没有,像个农村的晒谷场。视线毫无阻拦的抵达他这趟行程的终点——一座房子。
大是挺大的,站在原地眼珠不动,都不能将左右两端收进视野里。他抬起伞,眯着眼睛数出三层来,红瓦下目测还有个阁楼,面积相当的豪华。
但江昀还是愣住了。
一览无余的青砖墙壁,开着的大门能看到空荡荡的正厅,后门也开着,隐约还能看见绿色的杂草丛?
这是刚刚搭起来的毛坯房吗?而且节目组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砰一声闷响,贺征把箱子放在了地上。江昀吓了一跳,却看出贺征手很稳,不是扔而是放下的,绝对不会伤到他娇弱的被卡住无数次的万向轮和火影贴纸。
“你朝右看。”贺征从他手里抢过伞,脸色不太好。
雨太大了,打在地上伞上一片噼里啪啦,江昀没听清。况且有近两年不见,贺征好像变了点,更耐看,他注意力不由被脸吸引,盯了几秒。
“……让你向!右!看!”贺征捏住他后脖子一拧,强迫他转向:“看我干什么!?我你没看过吗!”
“……”江昀有点不好意思,顺着他的力道看过去。
大雨砸在地上,腾起一片水雾,看不太清楚。但他还是努力地看……看什么呢?
“路。”贺征光听声音感觉耐心即将耗尽:“那是一条路。”
江昀看到了,一条宽阔的水泥路,除了某些地方有点模糊的开裂,怎么看都很正式。
他喉咙这会儿完全发不出声音,想象征性的嗯一声都做不到,后脖子还被贺征手捏着,那一片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动弹不得。
“你有路不走,走野地!真厉害。”
贺征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助理呢?你车呢?用你的常识想想节目组怎么会租一个车开不进来的房子,你当拍鬼片呢!?”
贺征越说越大声,最后这句近似吼了,江昀下意识缩了缩。
他想说话,张嘴发不出声,只得艰难地掏出手机。手上都是水,手指也僵了,几个字打得磕磕绊绊,像个刚刚拿到智能手机的老年人。
[节目组呢?我想洗澡]
“…………”贺征松了手,眉头拧起来,终于察觉到违和感:“你喉咙怎么了?”
江昀不答,又把那行字往贺征眼前怼,强调自己的诉求。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想洗澡换衣服,就算有贺征给他打伞也不行,被贺征多看一眼他狼狈的样子都想原地去世。
“行行行,走。”贺征向后仰,避开他的手机屏幕攻击。江昀打字[谢谢征哥],用谷歌朗读,贺征脚步顿了顿,摆摆手。
***
贺征说得对,一个综艺节目,怎么可能在一个车都开不进来的地方搭房子?
是他没找对地方,这毛坯房的右侧一列才是主要的“迎宾处”。
其实节目组都发了地图,特别关照了进了叠溪镇的走法,只是江昀的经纪人收到跟没收到一样,半个字没给他提。
他觉得很烦,但默认了总导演和工作人员们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点点头就上去洗澡了。
这个节目叫《静水客栈》,是一档模拟经营类综艺。来之前他看过资料,大概就是五个人建个客栈,再骗客人来住,赚到的钱继续建客栈的故事。
虽然客栈有“建房”流程,一楼二楼空荡荡的,但嘉宾实际住的三楼已经装修好了,也简单布置过。
嘉宾共有五人,除他以外,两男两女。
刚刚导演说了,未来一个月,他们要一起生活,把这座毛坯房建成高端风格化民宿。
江昀撑着瓷砖墙,热水兜头浇下,他心累地想,退圈前的最后一个节目了,看起来也不想会红的样子。
哪怕有贺征,前途也堪忧。
他顶着毛巾出来的时候,才想起箱子没拿。
但浴室门一开,他的黑色箱子已经稳稳放在了地板中央,大概是哪个工作人员送上来的。
他松了口气,浑身干爽温暖,似乎这一天的霉运已经过去,心情骤然好起来。
行李是他随便塞的,没什么章法。他把一大包衣服从洗衣袋里倒出来,犹豫下挑了件深蓝色卫衣,手往兜里一插就下了楼。
一楼还是乱着,穿黑衣服的各种人到处乱蹿。
“江老师,你下来啦!”
这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穿统一的黑T恤,江昀有点脸盲。跟他说话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卷比人高的不知道什么纸,江昀反应了一会儿,想起这是进门时给他递浴巾的那个。
头顶扎了个包包,就叫她包包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