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知道又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非常乖巧地围在炉边烤火,也不出声打扰。宋珩被她拦在院子里不让出去,看着她抱了两坛子酒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跑来跑来,不懂她究竟是要干什么。
酒精是易燃物,要注意明火,一切步骤都得小心,幸好是冬天,外面下雪,现成的雪可以做冷却,没有胶带,便和了面团把麦秸杆相连接,也可以堵塞瓶口。
她在屋里忙活着,宋珩听信了她的话,没有出院子,隔着门与自己的四叔宋文尚对话,大致了解了一下家里各院子的情况。
捣鼓了快两个时辰,直到她拿着一个装酒的瓷瓶,里面有小半瓶酒味浓郁的液体,说是酒精。
这种方法提纯的酒精纯度肯定不是特别纯,但是条件有限,用来消毒自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幸好是冬天,因老宅实在太大,大厨房里只负责把每日的吃食材料备好,送到各院子里的小灶房里自己做,除了接风洗尘那日,大家并没有在一起共餐。
而宋家非寻常人家,吃食都十分讲究,不论是鸡鸭鱼肉,还是鲜果蔬菜大部分都是来自自家庄子里,米面也是一样,都是走府内的账,不在外面采买。
宋淳是第一个病倒,他们一行人下了船直接坐马车回府,回府当晚,宋淳便出了门去找人厮混了半宿才回来,过了两天连带着他身边伺候的一干人等接二连三也开始发热。
第二个发热的,是二房的刘氏,宋承尚不在,她操心儿子的学业,又爱面子不肯去找四房的宋文尚,私下里出去找人给宋泽请先生,先生还没找好,自己却病倒了。
郑氏一回来为表孝心,大部分时间都在祖祠里打扫,或是去到赵氏跟前伺候她起居,听说大儿子染了风寒,过给了院子里的两个丫头,她也就避讳着,隔着槅扇门问了几句。
一听说是疫病,着实把她给吓得不轻,她除了贪财,还怕死。二话不说,冒着大雪让身边的丫头婆子简单收拾了搬去了靠西边那一套不向阳的小院子里,远远地躲着大儿子,吩咐身边的丫头婆子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准再去大少爷那里探望。
由于老太君从变天开始,进食变得少了,公爷便索性留在了正院里,开始衣不解带的在床头伺候茶饭,劝母亲多吃一些。
赵氏也为了突显她做儿媳的孝心,吩咐着正院的小灶房里做各种口味的吃食,哄着婆母看能不能拖到年后。
官府突然派人上门询问情况,说起延陵城中出现了疫病,类于风寒,使得原本就难熬的宋家人一时间雪上加霜,宋孝廉惶然不安,若真是疫病,母亲这身体一旦染上,怕是拖不过去了。
最可怕的,恐怕连母亲的遗体也保不住,律法有规定,疫病死人,遗体都得放火烧了,不能直接下葬!
正常情况,有风寒症者,官府都要把人带走另外安置,由于宋家权势太大,州府官员不敢贸然进来拿人,只询问了一番,了解情况后,派人把宋家的前后门都封了,留有人在门口把守,需要采买什么,一切由官府来管控。
这次的疫病情况似乎很严重,正值腊月里,又是在繁华的延陵城区发的病,每日进出城采办年货的人络绎不绝,官府为了防止扩散,一大早关闭了城门。
傅芸制好了一些酒精,又拉着青萝开始裁了些绸布制作口罩。她推测,这疫病的传染力应该不是太强,根据宋文尚提供的消息,宋淳院子里,除了跟他有过直接接触的人染了病,其余的人都还尚且安好。
二房刘氏那边也是一样,只她贴身伺候的几个人相继都有些发热,没有长时间直接接触的,目前都没有任何问题。
傅芸一直没闲着,折腾到了半夜里,她把自己院子里宋珩存的那些陈年佳酿全部变成了她所谓的酒精。
宋珩则按她的要求,用书信的方式再附带一瓶酒精给各院子里送去,里面详细告知了使用方法,凡是与外界有过接触的,都要用这个酒精擦一擦手。
他们自己院子里备的吃食虽不多,倒也可以应付个十来天,过年用的干果一类早已经买好,孩子们也还算听话,不能出去,一直也不吵闹。
就这么提心吊胆过了三天,外面又有小厮来传消息,说是大房那边伺候宋淳的一个丫头死了,尸体已经被官府的人拖走。另外,四房里也有两个丫头显出了病症,原因是其中一个与那个死的丫头是同村,不顾禁令跑去看了她,又没有遵照吩咐拿酒精擦手,另一个丫头与这个同屋,两人同时发的病。
就在这种时候,一直好好的三房宋仁尚夫妇都发了病。这一家子自从回家来,为了在老太君和公爷面前博得一个好的印象,谁也没有出过门,后来又都关在院子里不曾出去过,按理不该传染上才对。
钱氏以为是有下人不听劝告偷偷跑了出去,把人叫进屋里来彻查,最终查出来,是自己贴身伺候的婆子大前天在院子墙角捡到一个包裹,打开来,里面是一大包的金银器物,她一时贪心,悄悄收了起来。
钱氏让婆子把东西交出来,婆子拿出来一看,钱氏一眼就认出那个大金镯子是二房刘氏从前戴过的器物,很明显,这是刘氏故意给她院子里tóu • dú。
三房钱氏顿时气愤不已,拖着病体不顾劝阻跑出来要闹,诅咒二房的染了病还不安好心,迟早得病死。
更令人揪心的是,官府又来了人,说是要把府上患病的人全部带走。
已经死了一个人,若是带走,只怕连自己孙子的尸首都落不着,公爷当即拒绝了,州府官员也不敢妄动,表达了想法后又带着人离去。
钱氏染了病,谁也不敢靠近,只能由得她在府里任意走动,她甚至动了念头要去到正院里,找老太君讨要说法,要不是公爷威胁她要差官府的人把她带走,差点就要让她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