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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告状(1 / 2)

几个女人楞了一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杜春分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置信地转向李慕珍。

李慕珍无语又想笑:“这几个怂货。”捡起水桶,“亏我还想拉住你,怕咱俩打不过她仨。”

“难怪只敢在背后说我。”杜春分接过水桶。

李慕珍:“我拎着吧。”

杜春分边走边放下衣袖。

走到荒草边,杜春分不禁停下。

“咋了?”李慕珍问。

杜春分指着被踩踏的荒草。

“这里啥时候多了一条路?”

杜春分:“走的人多了。”

李慕珍忍不住问:“你是说,除了陈月娥她们,还有别人?”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俩人到河边,目之所及处空无一人。但河边有很多脚印。

杜春分:“嫂子,今儿星期几?”

“好像星期四。咋了?”

杜春分用脚比划那些脚印,“这些应该是咱们家属区上班的那些人的脚印。”

“她们星期天来过?”

杜春分:“我也是猜的。不过不用管。她们的网跟我的一样。”

“你咋知道?”李慕珍问出口,自个也知道了。就陈月娥那个德行的,要知道别人用小网,刚刚压根不可能回去。

杜春分挽起衣袖,李慕珍跟着她下到水边。

水边的螺多的像她们没捡过一样。

李慕珍挑个大的,拿在手里跟小石头一样重,“这里的螺可真大。”

“水质好,还没人吃。”杜春分说话间挑几个扔桶里,“嫂子,我们上次一直朝南,这次朝北去吧。”

李慕珍转过身往北走五六米的样子,发现大螺一个挨一个,“要是搁我们老家……”

“你们老家的螺甭想长这么大。”

李慕珍点头:“是呀。鹌鹑蛋那么大点的都快被吃绝种了。还是这里好,要啥有啥。”

“要不人咋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杜春分又捡几个扔进去,水桶底盖满了,“照着咱们这个速度,半个小时就能回去。”

半小时,杜春分捡了大半桶。

李慕珍不拎不知道,一拎她自个的桶吓一跳,“这么多咋吃?”

“回去问问姜玲?”

李慕珍以前在老家得照顾孩子,还得干家务活和地里的活儿,没空跟乡邻乡亲侃大山。养成习惯,来到这里一时闲下来,也不爱串门子。

人家都去师长家,政委家,她怕被说巴结领导,也怕自己啥也不懂,说错话得罪领导夫人,陈月娥等人喊她出去,她就到门口站一会儿。

整个家属区,跟她有来有往的除了杜春分,只剩姜玲。

见到姜玲,李慕珍要分她一半。

姜玲想尝尝,可她肚子太大,没法弯腰挑螺肉,“我怕吃这东西。”

李慕珍转向杜春分。

杜春分:“我们家再好的东西也只能吃两顿,多了几个孩子就够了。”

李慕珍又转向坐在地上玩儿的几个孩子。

杜春分喊:“甜儿,娘做的鱼好不好吃?”

“我不要吃鱼!”甜儿大声说。

杜春分看向俩人,“听见了?”

李慕珍问:“这是吃够了?”

“是呀。剩的几条被我腌了。糟鱼应该放酒,家里没酒,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杜春分没做过糟鱼。腌糟鱼的法子还是听以前同事说的。得亏鱼不要钱,否则邵耀宗回来又得念叨她。

李慕珍听人说过“糟鱼”,至今没见过,无法回答,“我这螺就不给你们了?”

杜春分:“你明天下午做一顿,后天中午再做一顿就差不多了。”顿了顿,“家里没菜,我得去副食厂。你们去不去?”

李慕珍和姜玲不用伺候孩子,早上就把菜买好了。

杜春分领着四个小不点一进副食厂,甜儿和小美就把她往卖虾的摊位上拽。

螺肉收拾起来麻烦,明天中午肯定来不及。明天中午吃大虾,杜春分就买一条鲈鱼和一把小青菜。

甜儿气得撅着小嘴,哼哼哼哼地闷头往外走。

小美三话不说跟上去。

平平和安安看了看甜儿和小美,又看看杜春分,一脸为难。

杜春分失笑:“去吧。我再买点葱和姜。”

俩孩子拔腿去追。

杜春分向来说一不三,甜儿虽小,但她很清楚这点。妹妹们抛弃娘,追上来“安慰”她,甜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她娘一般见识。

姐妹四人手拉着手,蹦蹦跳跳晃晃悠悠往家走。

她们人小腿短,杜春分/身高腿长,她们走着玩着,杜春分走的快,赶她们到家门口,杜春分就追到了胡同口。

出了胡同就是陈月娥家。

陈月娥打开门,一看杜春分,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靠着自家大门等娘的几个孩子吓了一跳。

甜儿反应过来就朝东跑。

杜春分已到廖家门口,拦住小孩,“干嘛去?”

“我看看。”甜儿勾头朝东边陈月娥家看去。

杜春分:“看她干啥?别污了你的眼。”

刷一下,大门又打开。

杜春分回头看去。

陈月娥出来,瞪着眼睛看着杜春分,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

杜春分收回视线,小葱递给甜儿:“拿着。娘开门。”

有娘撑腰,甜儿才不怕她,一边跟杜春分朝家去,一边回头瞪陈月娥。

陈月娥仗着杜春分背对着她,扬起巴掌吓唬她。

甜儿抓起土坷垃就砸。陈月娥吓得条件反射般躲一下,甜儿哈哈大笑,扔下手中压根没扔出去的土块。

陈月娥气得搜一下窜过来。

杜春分转过身。

陈月娥猛地停下脚步。

杜春分把鱼往院里一扔,对几个孩子道:“进去。”挽起衣袖,出来走两步,瞬间离陈月娥只剩一步之遥。

陈月娥比她矮太多,孔营长不在,廖政委家没人,打起来连个拉开杜春分,帮她的人都没有。

“你,你想干什么?”陈月娥虚张声势,“杜春分,这里是部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杜春分笑看着她:“还知道撒野?”敛起笑,神色严肃,冷声道,“滚!”

陈月娥吓得打了个哆嗦,又不甘心,抬起胸膛。

杜春分握着拳头,活动手腕。

陈月娥的气焰顿消,结结巴巴道:“我——我懒得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我做饭去!”三步做两步走,迅速窜回家。

杜春分捡起已经被她摔死的鱼。

鱼收拾干净,抹点盐,姜丝放鱼腹中,给鱼按摩一会儿就去洗葱。

小葱切段,放干净的碗中,加大酱、酱油和少许清水,搅拌均匀备用。杜春分去刷田螺。

等田螺换盆干净的水,鱼腌的也差不多了。杜春分把葱水连同葱浇鱼身上,然后上锅蒸。

厨房里还有一点木柴,杜春分就把大铁锅拎到外面,加水放箅子,中间蒸鱼,空着的地方热苞米饼子。

杜春分忙的时候甜儿和小美不敢捣乱。她一闲下来烧火,甜儿和小美跑过去,稀罕娘的平平和安安也围上去。

“饿了?”杜春分温和地笑着问几个孩子。

平平和安安抿抿嘴。

小美点一下头。

甜儿耍赖搬趴在她背上,“娘,我不要吃鱼。”

杜春分反手朝她背上一巴掌,“站好!”

“甜儿站好啦。甜儿可以吃虾吗?”小孩扒着她的肩膀,勾着小脑袋问。

杜春分想揍她又想笑,“虾太贵。”

“爹发工资啦。”甜儿甜甜地说,“好多好多钱,可以买好多好多啊。”

杜春分想了想,“那是你爹的钱。我们得问问你爹。你爹要说,甜儿想吃什么买什么。娘天天给你们做虾吃。”看向平平和安安,“好不好?”

俩孩子很想违心地说不,可是她们真的很想很想吃虾,就使劲点一下头。

“再过三十天邵营长就回来了。”

甜儿摊开小手,“这么久啊?两把手数不过来欸。”

杜春分看到锅冒白烟,就去炉子上倒热水,给几个孩子洗手。

四个孩子乖乖坐好,杜春分把碗筷放桌上。

没有处理刺的鱼,照例给每个孩子挑一些鱼肉放碗里,浇上一点汤汁,不给她们自个夹鱼的机会。

杜春分本想做红烧鱼。好些东西家里没,副食厂也没有,只能做清蒸鱼。

清蒸鱼和酸菜鲤鱼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这边的大虾肉紧实,鲈鱼细嫩爽滑,跟虾肉的口感也完全不同。鲈鱼肉嫩归嫩,肉质一点不面。鱼肉块比带鱼大,几个孩子扒拉一块就把嘴塞满了。肉香充斥着整个口腔,吃的非常满足。

杜春分发现甜儿又眯眼,故意问:“不好吃?”

“好吃!”甜儿扒拉一大口,果断抛弃苞米饼子。

四个孩子扔下四块饼,杜春分放回去三块,最后那一块掰开分别放入孩子碗中。

甜儿嫌弃:“我吃饱啦!”

“饼沾上酱汁也好吃,你尝尝。”

光吃鱼不吃主食,最多三点几个孩子就饿。她不可能那时候做饭。否则八点左右她还得从床上爬起来做一顿。

平平和安安听话,舀一点汤汁浇饼上,扒拉到口中,就忍不住看杜春分。

杜春分:“好吃吗?”

平平弱弱是说:“好吃。”说完就看甜儿。

甜儿相信她,不相信她娘,“好吧。我尝尝。”

加了汁的玉米饼有盐有油有滋有味,肯定比干巴巴的饼好吃。

甜儿太小,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很是意外的看着她娘,这次居然没骗人。

杜春分又想揍她,“快吃!吃完在家玩儿,娘上山找木柴,咱家的柴快烧完了。”

“娘,我也会捡木柴。”甜儿甜甜地说。

杜春分很不客气拒绝:“你不会!”

甜儿鼓起腮帮子,微微低头,眼睛上翻,深深地看她一下,埋头大口吃鱼。

没等她吃好,姜玲进来。

姜玲这些天经常来串门,不用特意招呼,杜春分给她个板凳,继续盯着孩子吃饭。

饭毕,杜春分跟往常一样刷锅洗碗,收拾厨房和客厅。

姜玲看她半小时就把里里外外弄干净,不禁佩服,“嫂子干活真利索。”

“在饭店练的。”杜春分擦擦手,拿掉围裙,“不快不行。饭店大部分菜现切现做,几分钟就得出一个菜。”

姜玲想象一下大饭店的厨房,烟雾缭绕,热火朝天:“很辛苦吧?”

杜春分:“干啥不辛苦啊。”抬头看了看太阳,顶多一点钟。

她家离山近,上山下山来回两个小时足够了。

不着急去,杜春分把邵耀宗的旧军装拿出来。

“嫂子这是干啥?”姜玲好奇地问。

杜春分拿起剪刀:“拆了给她们几个做衣裳。”

姜玲:“等着穿吗?”

杜春分微微摇头。

“不等着穿就好。”姜玲看了看肚子,“等这孩子出来,我就有空了。”

杜春分愣了一下,想起她跟姜玲说过做衣服,笑了:“其实我也会。虽然做的不好看,但好歹能穿。”

“啥不好看?”

李慕珍见门开半拉,也没敲就直接进来,“聊啥呢?”

杜春分看过去,她拿着一只鞋底,兜里还装一只没纳的鞋底,“嫂子又给谁做的?”

每次李慕珍来找她唠嗑都拿着鞋底。杜春分本以为是一双,仔细留意,有大有小,看鞋底的宽度,有男有女。

邵耀宗结婚晚。余文龙团长结婚也晚,因为早年连着好几场大战,他回到后方都难,甭说考虑婚姻大事了。

俩人两个孩子,都是男孩。老大到秋才上初中。

李慕珍看了看手里的鞋底:“我婆婆。”

“你婆婆?”杜春分记得李慕珍说过,余团长兄弟好几个,还有几个姐妹,“你那些妯娌呢?”

李慕珍:“她们都忙。”

“不是忙不忙的问题。从这儿寄回去够买双新的。”杜春分前后两个婆婆都不是人,她也不会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李慕珍笑道:“我知道。姜玲也问过我。这不是过些天得回去接孩子吗。”

“你自己回去吗?”姜玲听她的口气像。

李慕珍以前没出来过,可不敢一个人回去。这些日子跟余团长在一块,余团长每天提点她一点,李慕珍觉得自个能行。

李慕珍点一下头:“别说我了。你俩刚才说啥呢?”

姜玲朝杜春分腿上努努嘴,解释给李慕珍听,“嫂子,你说,要是男孩子,穿成啥样都无所谓,反正调皮,穿不干净,也容易破。甜儿她们几个都是小姑娘啊。”正巧甜儿背对着,“嫂子,你看甜儿的裤子。”

李慕珍早就发现了,针线缝的很大。因为不知道谁缝的,一直没敢问。

“春分妹子缝的?”李慕珍皱眉:“咋不给孩子缝密一点?”

杜春分看一眼甜儿和小美,“天气越来越热,过几天就穿不着了。再说,也穿不干净。”

甜儿和小美同时转过身。

杜春分:“说的就是你俩。早上才换的,看看你们的衣服。”

菜地湿漉漉的,没法再往松软的地上一跪堆土丘。几个孩子也没老实。上午坐在堂屋地上玩儿,吃过中午饭靠墙打滚。墙和地被她们几个蹭的,那叫一个锃亮。

甜儿低头看看,很干净。仰头看她娘,哪儿脏啦。

“转过身去。小美,看看姐姐背后。”

小美看看,姐姐穿的黑裤子,可屁股那一块已经变成土色。腿上也有很多泥土。小美抬手给她拍拍,“干净啦。”

杜春分气笑了,“小美,转过来让姐姐看看你的。”

“我也有啊?”小美惊呼。

杜春分:“问你姐。”

小美也不信她娘,身体转过去,脑袋面向她姐。

甜儿吸溜嘴:“好脏啊。”抬手一拍,尘土飞扬。

杜春分:“平平和安安身上也有。”

俩小孩惊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们也那么脏。

甜儿和小美把她俩拽过来,姐妹俩同时拍打平平和安安的衣服,平平安安也想看看,顿时被尘土呛得咳嗽。

杜春分问姜玲:“这跟男孩子有啥两样?”

姜玲脱口说:“还不是嫂子你不管。”

杜春分:“四个孩子管得过来吗?”

姜玲语塞。

李慕珍想起她家俩孩子小的时候,经常把她气的脑充血,“管不过来。”

杜春分朝姜玲努一下嘴,“她还没孩子,说再多也没用。”

李慕珍点头:“话虽这样说,可外人不知道。针眼那么大,就不怕别人说你这个当娘的不尽心?”

“谁说谁帮我缝衣裳。”杜春分看向姜玲,“平平和安安的衣服就是她缝的。嫂子,要不回头我把衣服裁好,你帮我缝?”

李慕珍哑然,继而哭笑不得:“还赖上我了?”

“不帮忙,还说我,我欠你的啊?”杜春分挑着眉头问。

李慕珍服了她了,“行,我帮你缝。不过咱先说好,过些天再去网鱼,可得让我跟你一块。”

“行!”杜春分答应的痛快。

离孩子放暑假还早,李慕珍不急着回老家,就把鞋底装衣兜里,“还有几件都拿出来,我帮你拆。”

姜玲道:“我也能帮你拆。”

“就一把剪刀。”杜春分道。

李慕珍:“线头用牙一咬就断了。”

杜春分不爱干缝缝补补的活儿,她俩这么不客气,她就把邵耀宗的旧军装全拿出来。有冬装有夏装,有外套有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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