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壮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虚汗。
杜春分、张连芳和李庆德三人面面相觑,这人是邵耀宗吗?
邵耀宗继续说:“二壮,不是我吓唬你。”
三人都不由得张了张口,这还不是吓唬啊。
杜春分忍不住打量他,真没看出来啊,比她还狠。
邵耀宗:“我不知道张大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前妻的事。你师傅的事你应该知道。前夫是她二婶的娘家侄子。这关系近吧。照样骗她。你师傅无父无母,二婶二叔跟她亲爹娘一样。
“她爹娘能骗她两次,你爹娘怎么就不可能骗你?我前妻是我姑婆家侄女。跟我离婚后,我的工资给她一半,她都不养我这俩孩子。我姑和我爹娘还装不知道。”看出平平和安安,“你问她俩,她俩应该还有印象。”
平平和安安知道那个娘不好。
具体怎么不好,俩人忘了。只是一想到那个娘,心里怕的很,很想躲到亲娘怀里。
杜春分冲俩孩子招招手。
两姐妹靠她腿上,搂着她的脖子。
杜春分给她们力量,平平才敢说:“他们都是大坏蛋。爷爷奶奶还写信骂我爹。”
甜儿附和:“骂的可难听了。爹,回头我帮你打他们。”
邵耀宗好笑:“这事先放一放。”
杜二壮上下打量一番他,咋可能啊。
他这个师母年轻有为,还是个军官。他们猪油蒙了心不成。
邵耀宗道:“你去年一没说相亲,二没说想结婚。突然来一封信邀请我们参加你的定亲宴,我和你师父就怕这里面有事。没想到这么大的事。”
二壮惴惴不安地问:“那咋办?”说着话就找杜春分。
农村人普遍比城里人结婚早,也极少有虚十八岁就找对象的。
这种情况不是绝对没有。
指望收彩礼给儿子成亲用,或者家里吃不上,再或者那姑娘有什么问题,怕嫁不出去才么迫不及待。
有二壮的工资和补贴,他家日子不错。亲姨吃不上,他娘肯定帮衬一把。所以拿女儿换粮食的可能性不大。
杜春分问:“不论咋办,你都得先跟我们说说你姨家的情况。她为了给你搞好关系,让你收你表弟或者表哥为徒,这都好办。只怕她有别的心思。你那个表妹不傻不憨吧?”
二壮仔细想想,“不傻。打小就聪明。要不是学校停课,她指定能考上中专。”
邵耀宗:“这么有出息的姑娘,不该跟你师傅一样,谁敢逼她拿刀砍谁?”
杜春分不禁瞪眼,嘛意思?
二壮忍不住笑了:“她可没师傅厉害。”
杜春分不禁拍桌子。
二壮忙解释:“她不像师傅会两下子,也不像师傅是厨师。跟她爹娘闹僵,被她爹娘赶出去只有死路一条。”顿了顿,“我们也不敢收留她。”
杜春分:“丑不丑?”
“也不丑。”
杜春分想不通:“那你姨着啥急?”
二壮不由得看张连芳和李庆德。
俩人起身准备回避。
四个小丫头先一步往外跑。
杜春分:“大哥大姐,你们坐。这小子不是怕你们知道,是怕你们笑话他。”
二壮不禁看向他师傅,她咋还是啥都知道。
杜春分挑眉:“我是你师傅,不是你徒弟。别磨叽,继续。”
这事二壮起初也不同意。
那个表妹在二壮印象里还是个小女娃。
他爹说十八岁,不小了。
他娘说他二十四,该找对象了。
他姨说,他表哥未来亲家催得紧,要么借给她三百块钱,要么给他三百块钱彩礼。
这两样二壮都不想选。
他姥姥哭着求他帮帮他姨,帮帮他表妹。否则只能用他表妹换亲。
换亲的男人有几个好的。反正二壮没见过一个像样的。
他哥又说,就算他不娶,表哥等着娶媳妇,知道他工资高,也得找他们家借钱。这钱借出去,幸运的话跟还狗肉账一样,十年八载还完。不然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家里的钱几乎都是二壮挣得,二壮心疼。碍于他娘,不可能一分不借。二壮又没喜欢的人,寻思着娶个陌生人,不如娶个熟悉的。
可他总觉得不踏实,又觉得他想多了。翻出师傅临走给他的信——别那么早结婚。二壮越发不踏实。
跟他爹商量一下,让他师傅回来。
村长也想见见传说中的军官,所以就把定亲日期放在暑假。
这事说来话长。
二壮总觉得他师傅没耐心听完:“我姨的大儿子今年二十六了还没结婚。”
杜春分瞬间明白:“拿你的聘礼给他娶媳妇?”
邵耀宗心中暗惊,农村居然真有这种事。
二壮点头。
杜春分:“多少钱?”
“三百。”
张连芳震惊:“她怎么不去抢?”
二壮的脸又红了。
李庆德忙拦住她,别吓着他,“二壮,这是把你当冤大头。普通工人一个月二十五还是二十六,一年不吃不喝也就三百块。去掉吃喝得存两三年。”
杜春分问:“你那个表哥是瞎子还是聋子?”
邵耀宗不由得想起杜春分跟他说的事——她二婶以前打算把她介绍给二流子外甥:“就怕是个二流子。”
二壮不禁看他,师母咋知道的?
杜春分见状,怒上心头:“这事不行!今天能为三百块钱卖妹妹,明天就能为了钱去你饭店闹。不给他钱让你干不下去。他不好,你也别想好。”
二壮小时候没出来过,长大了由杜春分护着。
杜春分走后,因为邵耀宗是个军官,从服务员到领导都不敢欺负他,遇事少,所以心思比村里没见过大世面的小伙子还单纯。
二壮顿时吓得忘记呼吸。
杜春分:“这样的人家你爹也敢结亲。他老糊涂了?”
二壮的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他压根没想到这些,自然也没问他爹咋想的,“我爹没说……”
杜春分不禁问:“你姨和你姨夫是不是有你爹啥把柄?”
邵耀宗想笑:“农村人能有什么把柄值得他把儿子推出去。何况这个儿子还是全家人的指望。”
二壮摇了摇头,很是不好意思:“我没,没师母说的那么厉害。”
“我听你师——”邵耀宗猛地转向他,震惊,“叫我什么?!”
杜春分下意识想说,那么大声干啥。意识到二壮的话,顿时忍俊不禁。
邵耀宗不禁瞪她:“还笑?”
二壮看了看师傅又看看师母,不明所以,咋了嘛。
杜春分忍着笑说:“别乱喊,叫姐夫。”看向邵耀宗:“这么大个头,哪点像母的。”
邵耀宗忙说:“闭嘴!”
慢了半拍的李庆德和张连芳闻言也忍不住笑了。
四个小孩互相看了看,一起跑到堂屋门口,打量长辈们,说啥呢?这么高兴。
张连芳:“春分,先吃饭。下午我们跟你一起去二壮家看看。”
杜二壮颇为担忧地看他脸色不渝地师母——不,姐夫。
邵耀宗瞪他一眼你,去外面洗手。
二壮转向他师傅,他好像把师母得罪了。
杜春分:“你又不知道他大老爷们要面子,以后不叫就行了。”
二壮出去,见他师——姐夫边压水边洗手,连忙过去:“师——姐夫,我帮你压。”
邵耀宗淡淡地瞥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二壮又忍不住找师傅。
杜春分微微颔首。
二壮不由地松了口气。
有同事帮杜二壮向领导解释,他下午不去也不会算他旷工。
李庆德得上班,但他喜欢二壮这个年轻小伙子,不介意为他请半天假。
小河村离滨海近,没必要借车,所以一行人准备走着去。
到供销社门口,杜春分停下。
张连芳问:“给你二婶买东西?”
杜春分没想过:“我二婶那样的人,给她再多也不落好。”
邵耀宗建议:“还是买点吧。虽说她私心重,但以前对甜儿和小美也算尽心。你小时候也不曾苛待你。一码归一码。”
杜春分看向他,“因为有你爹娘对比,我二叔二婶也不是那么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