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被拧断,淮峰已经痛出了一身汗,嘲笑道:“杀鸡都不会的草包,会用枪吗?先找人帮我把胳膊接回去!”
林休原皱眉,轻啧一声。
这把□□已经上了膛,他直接将□□往右微微一移,本能地扣动扳机。
子弹几乎是挨着男子耳边飞出去的,巨大的枪响声中,上面的一盏油灯碎了,啪啦啦落了一地。
周围瞬间暗了几度。
淮峰瞪大眼睛。
林休原本来就是想随便吓吓他,也没想自己刚好就能打到油灯,他只当是走运,指着他继续道:“先跟我进去!”
刚刚他手都有些震麻了。
淮峰单手扶着墙站起来,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看,完全不知道自己脖子三厘米的地方是尖利的钩爪,轻轻一动,就能取他性命。
到了石床边,林休原终于瞧得仔细了些。
那架白骨就只是一架普通尸体经过岁月腐蚀后的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鬼气。只是靠近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让他很难受,仿佛被什么压着一样。
他问淮峰:“这就是你刚刚说的林副官?他是谁?”
这世道军阀四起,同姓同军衔的人也不是没有。
淮峰看见那具白骨后,情绪起伏明显大了起来,牙齿都咬得时不时抖动,或许意识到自己处于劣势,却还是回了他的问题:“一个不长命的人罢了,又不是什么风云人物,死的早,说了你也不认识!”
林休原脸上第一次露出不耐烦来:“别敷衍我,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死的,尸体为什么会在这里?”
淮峰微顿,继而阴阳怪气道:“你一个楚家的未来掌权人,干嘛对这么个无关的尸体这么感兴趣?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应该以我做人质抓紧时间逃出去吗?”
这话刚落,枪声再一次响起,还伴随着一声痛叫。
林休原是真的不耐烦了,那一刹那,他体内蔓延出一股克制不住的躁动和戾气,他高举着枪,目光直接略过淮峰流着血的腿,回视那道震愤的目光说:“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你、你……你不是楚小原……”似乎想起什么,男人又脸色惨白地连忙摇头,突然抱着那条伤腿嘶了几声,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在林休原又一次逼问中,地上的人捏着拳头看向石床的白骨,这一次,他不仅好好回答了林休原的问题,或许是极大的痛感让他忘了前来的主要目的,激动下,还将自己与这堆白骨的渊源带着恨意一点一点说出来。
淮峰口中的林副官和阿福他们所说的林副官就是同一个人,和林休原是同一个名字,死的时间,也和林休原在现世的民国时期同一年。
林副官十年前跟着军队曾在峨山附近的省城驻守过两年,淮峰是在他驻守省城第二年与他认识的。
当时遍地土匪,峨山却是个难得的净土,根本没有什么山寨,更没一个山贼敢在这里扎根,淮峰也不姓淮而是姓李,是一个落魄学生,为了给母亲治病,不是在街上给人写信临帖就是去山里采药尽力省些药钱,按理说,这辈子都绝不会与军阀的人认识。
遇到林副官就是在他自己的卖字摊上。
那一日,他生意惨淡,正要收了摊去山上找找值钱的草药变卖,谁知刚站起来,就发现前边一位穿着笔直军装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当时正是混战时期,一些军阀简直像土皇帝,荒唐事没少做,百姓看了就怕,淮峰自然也怕,以为要被人找麻烦了,赶忙收起手头贵些的笔墨就不管不顾地跑。
可他那是毕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论跑自是比不过一个常年训练的军人,没跑几步就被重重板住了肩膀。
一时冷汗直冒,他知道对方有枪,也不敢挣扎,刚要讨好地叫声老总,便听对方笑道:“你跑什么呀?我可是等了你两天才找到你的!哪有这么对客人的?”
他前两天有些感冒一直在家休息,确实没来过,听了这话更慌了:“老总,这条街可以摆摊的,我平时也都很安分守己……”
“什么老总啊……”对方愣了下,“李先生,我叫林休原,是听说你一手好字才来找你的。”
淮峰:“……”
那天下午,淮峰被这人特自来熟地连推带拉带到附近一家饭馆请了顿饺子吃。
“钱不多,只能请你吃两碗饺子,千万别介意。”
对方从头至尾都是礼遇的,淮峰虽有些受宠若惊,但并不信他这番话,刚刚还听饭馆老板娴熟地叫他什么林副官,一个副官,怎么可能没钱?但他自然也不敢得寸进尺,吃了几个饺子,就斟酌着言语问他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