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废墟,到处是泥浆和碎石,房梁倾斜倒在地上,柜子被砸得四分五裂只剩木板,一切都被掩埋在肮脏的泥土里,再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周远怔怔地看着,踉踉跄跄地跑过去。
“邱…邱白。”嗓子干哑得几乎说不出声。
暴雨的冲刷下,有一小块白色从泥水里露出来。
周远缓慢地拾起,是一块四方的,白色的,飞了边的软布。
那是邱白贴身带着的手帕。
他疯了一样冲上去,徒手挖着泥石,手指被碎石割破也丝毫没有停顿。
“邱白!”
“邱白!”
周远一边刨着废墟,一边声嘶力竭地喊。
然而直到他挖脱了力,也没有人应他。
他瘫坐在地,手里紧紧握着那块手帕抵在额头上,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
“周远?”有人叫他。
周远猛地抬头,距他两步之外,高高瘦瘦的青年抱着一个小包袱,隔着厚重的雨帘望着他。
邱白刚把人都叫出去,房子就塌了,大队长闻声赶来,打算先把他们带到家里安置一晚上。他本来也是跟着大队长回去的,但是半路上看见一个人影跑过去,他跟吕南知会一声,又走了回来。
结果看见一个男人顶着狂风暴雨,跪在一堆泥里,用手扒着什么,直到听见那人喊自己的名字,他才确认那是周远。
“你是来找我的吗?”邱白问。
雨太大了,冰凉的雨滴砸得周远快要睁不开眼,头发也一缕一缕糊在额前,他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也听不见他说话,只能看到青年的嘴巴一开一合。
周远用力眨了眨眼,咽下流到嘴边的雨水,待看清邱白后,眼神似悲似喜。
喜的是邱白平安无恙,悲的是,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他紧了紧拳头,转身便走。
“哎?你怎么了?”邱白追上去,“你生气了?”
“你为什么生气?你是不是担心我?”
周远迈着大长腿疾步走在前面,对邱白的问题充耳不闻。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但凡他刚才有一点理智就该发现倒塌的房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若是真有人被埋在底下,离知青宿舍最近的人家早就出来帮忙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去找。
可当时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满脑子都是邱白有没有事。
当他以为邱白被埋在废墟底下时,心底涌上来巨大的恐慌比暴雨还要凶猛,他只有不停地去挖,去找,才能发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