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洲一愣,只见四下里如此高呼声四起,竟是前所未有之声势。
长渊儿郎已经摩拳擦掌,立刻便想要与那软弱朝廷一较高下了!
霍西洲看向身旁的女子,她享受着万人拥戴,也看向自己,眸中三分狡黠,三分得意,霍西洲不禁担心,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头晕么?”
她现在正是享受大家的拥戴的时候,没想到男人一出口就是这么扫兴的话,燕攸宁瘪嘴,拉下了脸。不过,她现在还真的有点晕。
这破身体到底是不如前世那具躯壳好使了,这么一点酒喝完她就晕晕乎乎遭不住了,实在太不争气!
不过,为免教他分心,燕攸宁轻轻拂开一掌,将他的手臂推开,道:“我在长云,等着你回。你去吧。”
她转身,夹紧马腹,朝着山谷之中又悠悠晃了回去。
燕攸宁知道,这一去,怕是要有两三年难得再见,可是就像他之前所担心的那样,她不能在这时候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她除了是她自己,也是他的妻子,长渊军的王妃。她不能有一点点眼红和怯弱,不能动摇军心,就算是很想哭,忍不住,也只能这样独自而回,当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时候,才偷偷摸摸地去抹眼泪。
她听到山谷外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的声音渐渐远去,停了马,在谷口内一个人沉默地待了一会儿,随后,她也没有回小木屋,而是一个人骑着马到了河边,去看成群结队的羊,那和云朵一样乖巧温驯的白羊正在牧羊人的驱赶下,沿着河边行走,低头嚼着草叶。
天高云淡,草场辽阔。
待了许久,心中的郁闷烦恼终于淡了许多,在抱琴她们的催促下,她这才调转马头,回了与霍西洲一道居住了几个月的小木屋。
久久已经在练习着爬,他的小短腿还不够有劲儿,但是他训练得很认真,在他的练习爬行的草席边,有他阿父做的一只小木马,他很喜欢那只木马,总会趁着ru娘抱琴她们不注意地时候,偷偷摸摸地使出吃奶的劲儿去够那只小木马,然后笨手笨脚地趴在上边,也不知道怎么坐上去。
燕攸宁哭笑不得地将儿子拎起来,将他放在他的木马上。
久久蹬着小腿儿,一会儿看娘亲,一会儿,又看向娘亲身后。
那个他很熟悉的,总是会跟在娘亲身后的身影,这次却没有来。
燕攸宁知道他在看什么,屈指,轻弹他的额头,“久久,你没爹了。”
“……”抱琴她们在后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好小九九还不懂得,他怎么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他的亲爹,而且恐怕要很久才能再见到。小孩子还不懂得思念这种情绪,但是大人懂得,她们看着王妃拼命挤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明明心里头难受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心里便也难受至极。
“王妃……”
燕攸宁回过神,她坐了起来,强颜欢笑,抹了一把脸,道:“这个男人终于走了,我该趁这个时候好好做点儿我自己的事,对了,项伯上次不是问我,长安如今时兴什么吗?我有手有脚的,不如就好好地指点一下,把这个与世隔绝多年的长云变得更好!我要让每一个像项伯这样的老人都能衣帛食肉,每一个像我们这样的年轻女子都有华美的丝绸襦裙穿,现在的中原已经流行炒菜了,而长云还是以烤和炖为主,咱们要干的事情还多得很呢,我没时间想男人!咱们现在就走!”
燕攸宁说干就干,利用自己长渊王妃身份的方便,将长云的妇女全部号召了起来。
这片山谷四季如春,事宜养蚕缫丝,只要顺应节气调整自己的步骤,制作的丝绸肯定不能比长安差!
……
祖庙卧榻,鼾声如雷。
而长渊军已经兵临城下。
一声惊雷响起,战报传回长安、
“大势不妙——”
“陛下,边境已失一城!”
“陛下,边境麟州、古昉、胶西已经全部沦陷,长渊军的目标,看来是长安!”
李苌从美人帐下的睡梦之中惊醒,听到最后的那句“长渊军的目标是长安”,李苌睡意全无,再也不能安枕,他立刻套上鞋袜,不顾身后娇滴滴美人的殷切挽留,大步出了寝殿,喝骂道:“太师呢!叫太师速来见朕!还有燕昇!”
太师步入太晨殿,还没来得及下跪行礼,被劈头一只砚台砸在脑门上,顿时红肿。
“臣罪该万死!”
李苌来回踱步,神色焦灼,“你当然应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