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尽,钱向东自己焊了一个简易铁床,好在他们厂子就是制作拖拉机的,缺什么都不缺铁。他捡了两个纸箱子拆开铺在上面,和衣躺下。
实验室的窗户没有窗帘,大大的圆月高挂空中,凄清的月光照进室内,笼罩在钱向东的身上。恍惚之间让他想起上辈子的事情,那似乎是很久以前,又似乎就是昨天。
他还是瘦瘦小小一个,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几个高大的孩子堵着他,企图逼迫他交出他中午因默写单词得了第一名而得到的糖果。
他还记得那几个孩子是孤儿院的院霸,总是欺负别的小孩子,孤儿院里的老师们教育过打过骂过,当时这几个孩子可怜兮兮的悔过很好,转头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照旧欺负他们这些年纪小的孩子。
似乎当时老师奖励那块糖的时候就让他立刻吃掉,但是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得到奖励所以他没有舍得,想要留下做个纪念。那会儿老师就似预料到了什么,还深深叹了口气。
后来那颗糖到底被抢走了,几个大孩子还因为他只有一块不够他们平分而责怪他,打了他一顿。
现在想来不过就是一块糖罢了能有什么,可是那时候他是真的很恨很恨,大抵是他的眼光太凶恶吧,被那几个大孩子看见叫嚣着打的更凶了。
然后怎么样了,似乎就是在这样一个凄冷的夜晚,他摸进他几个大孩子的床头,把其中打他最恨的那个用毛巾捂住了口鼻。
那个孩子因为缺氧醒来,就发现了幽灵一样站在床头的他,他挣扎着想要打他,可是却发现四肢已经被钱向东牢牢困住,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那个孩子开始惊恐恐惧,最后露出祈求的神色。钱向东放过了他,从此以后他就是那群孩子的头。他不知道那晚还有没有其他孩子醒来,他只知道从此以后那个寝室的孩子再没一个人敢欺负他。
钱向东陷入了回忆的沼泽,记忆之中到处充斥着恶毒的暴戾,他越陷越深,慢慢竟分不清现实与过去。
忽然门口处响起的动静,这声音不大不小,却犹如一记惊雷劈在头顶,一下就驱散了所有阴暗和雾霾。
钱向东自黑暗之中猛地睁开双眼,似一头自沉睡中醒来的雄狮,他迅捷敏锐从床上跳下,悄悄打开后门,绕路去往前门。
“四哥,四哥……”路莳猫着腰脸怼在门上,试图从门缝窥进室内,好看看钱向东在不在。他肉乎乎的脸颊都被挤变形了,也没看见。路莳就跪在地上换另外半边脸怼上,继续小声叫唤,“钱向东,你在不在呀?”
钱向东悄摸来到前门就看见路莳撅着屁股整个人趴在地上,好像偷窥主人上厕所的猥琐大猫。
“在。”钱向东双眸中因为回忆或者其他而染上的阴鸷之情绪瞬间褪去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那你给我开门好不好?”路莳丝毫没意识到钱向东就在身后,还试图变换角度去窥探到室内的人。
钱向东忍着笑意道:“你回头。”
路莳撅着屁股,蠕动了两下,地上一颗小脑袋瓜露出来。
“四哥!”路莳呆了下,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你怎么在这?”
“有后门。”钱向东指了指走廊另一头。
路莳疑惑,“可我怎么没听到你脚步声?”
钱向东注意到路莳裤子上沾了土,蹲下去给他拍土,“你忘记你我练过了?”
路莳恍然大悟,“对呀,四哥一个能打好几个,不想让我听到脚步声,我怎么可能听到。”
随后就不再纠结这个,而是邀功的贴上钱向东,“我去你们宿舍找你,到了就寝时间你还没回来,我就猜到你肯定在研究室。过来找你,你们研究室又关灯了,我就寻思喊你几声,本来寻思没人答应我就回寝室的,没想到你真在。”
钱向东的眸色在暗夜之中忽闪一下,一道幽深的暗芒快速滑过,对面之人和钱向东本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突然而来快速而去的情绪。
“谢谢你能来。”钱向东忽而很认真很严肃来了这么一句。
路莳吓了一跳,“四哥,你干嘛突然这么认真,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我做噩梦了。”钱向东随意岔开话题,笑道:“你要是不来,还不知道我要在噩梦中挣扎多久。”
路莳乐了,企图以钱向东平时撸他的姿势揉钱向东的头,结果发现够不到,就垫起脚尖,然后还是够得很费劲,就在他想退而求其次拍拍钱向东的肩膀以做安抚时,钱向东却忽然弯下腰,这个高度路莳放下脚也可以轻易揉到钱向东的头。于是路莳就若无其事的揉了两把,别说手感还挺好,难怪四哥总喜欢揉他的,就又多揉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