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阔湖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在这种天气下脱了衣服,只着单衣恐怕要不了几分钟,便会冻坏腿脚,到时怕是神仙也难治。这会,她仔细想了流匪要她冻死,绝非单纯为照鞑靼的规矩来。只因她身份特殊,就这么无缘无故被人杀了,少不了要查。
到时万一留下点痕迹,他们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冻死她,身上不见痕迹,到时便可推说她外出游玩出了意外。
脱是要脱的,只是如何想法子使范姝更靠近些......
就这犹豫的当口,流匪的手再度伸到王嫣然的颈间,作势便要扯下......就在这时,王嫣然似是缓过了药性,她睁大了眼睛,短促的“啊”了一声,拼命挣扎开来。
她这一动,二娘子也佯装醒了的模样。王嫣然挣扎的更狠,却见那流匪不耐烦抬掌就要抽过去。
卓枝连忙制止:“住手!”
那流匪停下动作,迟疑地看着匪首。匪首居高临下看过来,唇角带着嘲意,他虽未言语但意思很明显。卓枝解开大氅,随意扔到脚边,这才看着他慢慢说:“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按你说的做,不要羞辱她们。”
匪首支着马鞭,指向她脚下。
卓枝顺从俯身,缓缓脱靴,余光却瞟见范姝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行动在即,拖延片刻。看来范姝已经找准时机,即刻便能废了挟制,控制住刘七姑。
卓枝踢开靴子,赤着脚踩在冰面上,一时间只觉得冷意渗透五脏六肺。她哆哆嗦嗦的想,系统数据里她的体力值到了七十点,也不知有没御寒的作用。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只见范姝身后的流匪带着她,缓缓向刘七姑靠过去。只三五步远的时候,范姝回身一撞,自人群空隙中捉住刘七姑,兔起鹘落,急急后退十步外。而原本挟持她的流匪,早已宛如破布般,倒在一旁气绝身亡。
不过瞬间而已,匪首反应虽也快。可惜被动防御到底失了先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刘七姑被一把抓去,却无能为力。
他拧紧刀柄反身驱马上前,卓枝早在范姝动手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她抓起大氅,三两下穿好,翻身上马,抽出长刀,握住缰绳缓缓拉开距离。
匪首一鞭子抽到王嫣然身上,狠声说:“杀了她。”他说的是玄缺口音十足的官话,卓枝只能勉勉强强的听个大概。
可范姝却是会说玄缺土话的,她直接说起了方言:“你再动她一根指头,我就剥刘七姑一件衣裳,你看看是你shā • rén快,还是我的手快?”
打蛇打七寸,方才占尽上风的流匪顿时气急败坏,目光似是要吃人,恶狠狠地盯着范姝。
范姝丝毫不惧怕,坦然回望,她单手扼住刘七姑,驱马靠近卓枝。
她盯着流匪,目光不曾分毫移转,低而快的说:“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他们定不会好端端放我们回去。肯定会想法子截杀,等会交换了人质,你带着王嫣然走,我来拖住他们。”
“哪有这样的道理?”
卓枝握紧刀柄,想也不想出声拒绝。
范姝转而高声说:“放人,我们跑出两刻钟,便将她放下。你们到时自去寻人。你我素不相识,亦难继续追究此事。”
刘七姑挣扎:“不要管我,杀了他们!”
范姝不等他们反应交谈。
她声音清亮,却做出泼辣的样子,先发制人:“数十个数,你们若不放人,我就杀了刘七姑。至于姓王的,你们跟踪表哥许久,想来也清楚,她与表哥不过是露水情缘......你们要杀就杀,若不是因了表哥怜香惜玉的性子,我可懒得多费口舌。”
“十、九、八......”
匪首与刘七姑关系匪浅,绝非寻常。近则生乱,他们似是相信了范姝的说辞,又不见卓枝出言反对,揣测他也是同意范姝的处理法子。
“五。”
数字过半,匪首终于下令示意放人。
王嫣然踉踉跄跄的跑过来,她的披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身上衣衫方才被鞭子抽裂,露出鲜血淋漓的肩背,血自身上滴在雪地上,红的刺目。
卓枝俯身拽起王嫣然,将她塞进怀里安置妥当,轻声耳语:“抱紧我,等会马跑起来,怕顾不得你。”话音方落,她与范姝对视一眼,齐齐驭马奔向玄缺。
天上有雄鹰盘旋,鹰唳声声,惊空穿云。
王嫣然失血过多,又因受伤疼痛不已,瑟瑟发抖,她身上衣衫尽裂。现下温度奇低,背上的血竟然冻住了。抱着她,卓枝觉得怀里像是揣了一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