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年瞬间被问僵硬了,卡壳了。
旁观的张幼双忍不住为这少年默默点了根蜡。
《礼记》本来就难了,以经解经,这就更考察对方对这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
“哈哈哈蓬仙(王希礼)说不上来了,罚酒三杯。”围观少年们十分没有心理压力地幸灾乐祸。
孟敬仲眼眸一弯:“罚酒三杯。”
四野风来,云淡风轻,绿阴曳地,侵入衣袂间。
端得是一派少年潇洒风流。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的,清朗的,有点儿懒散,却明显不属于男子的嗓音响起。
“朱子曰,人之常情,与人亲狎则敬驰,有所畏敬则爱衰。
“私以为可以《论语·公冶长篇》一六来解。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众人诧异地回望过去,却对上了双干净正直的大眼睛,鸭壳青的眼白,两粒瞳仁就像是两丸水银。
不远处的树荫下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个女郎。
肌肤如玉树堆雪,双眼如两泓秋水,算不上多美,但也是个清秀佳人,穿着件素色的袄裙,很是朴素,笑容有点儿清有点儿懒。乍一看很有那萧疏散朗的风致。
正是张幼双。
张幼双偏着脑地啊看了一会儿就悟了,这不是她之前和张猫猫在家里常玩的游戏吗?
在听到这位白衣少年回答不上来之后,那股驴劲儿又蹿了上来,心里直痒痒。
迎上众人的目光,有人是错愕,那白衣少年起先是被个女人打扰的不悦了,脸色泛上了层显而易见的薄红。
然而缓过神来后,听到这一句“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王希礼冷不丁地懵了半秒,这句话的意思是:晏平仲(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晏子巨巨,晏子使楚的那位)善于与人相交,他和人处久了,仍能对那人敬意不衰。
众人回味过来,不由纷纷心中暗自拊掌赞叹。
这个回答简直是妙极!
张幼双勾了勾唇角,继续道:“交友久则敬意衰,晏子于人,虽久而敬爱如新。怎么样,这句话能不能解朱子的‘与人亲狎则敬驰’。”
忽然间,有人看到了张幼双身边的张衍。
“咦——张衍,你怎么在这儿?这是——”
“这是令堂?”
被打扰的错愕和不悦瞬间化作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