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的孩子怎么样了?”
“最近念了什么书?”
竟有点儿可怜巴巴的的模样。
梁武帝他就是个矛盾结合体,冷酷心狠偏又念旧情、心慈。
俞峻有时候也不明白,将他这个背负了深仇大恨的人放在身边儿,他安心么?
他就不怕么?
或许,这也是他掌握身边不安定因素的一种手段。
少年脊背挺拔,眉目清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袍子,衣摆袖口打了好几个补丁,一个叠着一个,歪歪扭扭。
有的是钱翁补的,有的是他自己补的。
他在国子监念书的那段时光,没人欺侮他,相反人人视他为忠臣之后,谁若是欺负了他,那是要被士林读书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再后来,梁武帝会把他招到跟前来,问他几句,逢年过节都记着给他送一份礼,甚至还叫他和太子一道儿念书。
看到他穿得局促,梁武帝会亲自躬身帮他拍拍身上的灰,心疼他这一身衣裳。
他也没辜负他的希望,成长得极快,长成了父兄心目中的忠贞骨鲠的好官。
当官的这些年,他从不收礼。大梁官员俸禄低,哪怕来自地方官或各省总督巡抚的礼金已经成了众人默认的一份收入,没人追究。
任谁送了礼来,他就挂在廊下。渐渐地,也就没人来送了。
他就这样以一种几乎格格不入的姿态,当了几十年的官。
直到现在,俞峻想起梁武帝,都是夕阳下的太学。梁武帝拉着他的手,和蔼可亲地问着他的课业,两个人踩着斜阳慢慢地走。
他和梁武帝之间的感情,很难用言语归纳。
他是,既恨,又敬。
梁武帝既惦念着他,把他当儿子养,又怕他,戒备着他。
像父子,又像仇人。
他知道梁武帝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俞峻心里还是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赵敏博说完就去看俞峻的反应。可没想到他竟和个泥胎木偶一般,静静地,静静地坐着。
默了半晌,才起身相谢,“多谢你今日这番告知。”
杯中的茶水一点儿都没动。
赵敏博愣了一下,突然也有些弄不清楚俞峻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