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公厨里的其他人低声议论,王墨章大怒,没想到眼前这个半大小子竟有这般胆量,脸色难看,“无礼竖子!”却不敢再过于纠缠,眼看裴清泽端着吃食要从廊下绕道而来,含恨甩了下袖子转身离去。
他敢找顾成礼提出让席之事,却不敢在裴清泽面前放肆。
那顾成礼不过是一个农家出来的小子,祖祖辈辈都是在地里刨食的,便是此番考中了院试案首又如何,这县学里可是有不少案首的,每年一个,又有几个能出头呢,这顾成礼终究也不过是一个泥腿子罢了。
可裴清泽是官宦之家出身,他父亲还是县学的教谕,王墨章拎得很清楚,当场就带着那几人走了,许敬宗也跟在身后。
裴清泽过来时,围着的众人散了,可依稀还是能听见几声议论声,放下手里的端盘,目含担忧,“发生何事了?”
顾成礼将方才发生的事稍微讲了一遍,裴清泽皱着眉头,“如今县学的风气的确是该好生整改,这等心性之人留在县学里,岂不是祸害旁人吗?”
顾成礼闻言一愣,问道,“难道令尊先前并不知县学风气如何吗?”
“怎会不知,只不过并无对策罢了。”裴清泽苦笑一下,“家父虽是教谕,但也只不过是一末流之官罢了,江南这里……各大家之间盘根错节,又与姚知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便是我父亲有心想要整治,也难以施行……”
顾成礼沉默,官府之事他并不懂,但这番听来,却很是复杂,裴教谕即便是县学的教谕,相当于是一个学校的校长,可想要整治学风,肃清风气,都如此艰难。
他开口安慰道,“如今好了,傅学正是从京城调派过来,又曾是二品的户部侍郎,想必定是有些手段,他若想要好生整治一顿,便是有人……想阻拦也是不能够的。”
至于是谁想要阻拦,顾成礼未道破,裴清泽却也能明了,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县学里几位授课的直讲都是有举人功名在身,小小同安县想要考出几名举人并不容易,故而这几位直讲在县学里是极受尊重,但他们的授课却也是极其随性而为,其中以擅诗著称的梅俊彦尤为出名。
梅彦俊出身江南世家梅家,虽只是旁支,但有举人功名本也该在仕途上有大好前程,奈何他的性子实在是不擅人情世故,为官三年,便已将所在地的上下官员尽数得罪,最后不得不只是归乡,如今在县学里做了一个小小的直讲,却也乐得分外自在。
不过因梅彦峻的脾性,他的课也是让不少学生都叫苦不堪,梅彦俊对学生是极其的“爱憎分明”,若是能将诗作得好,那见到梅彦俊便是能感受到春风沐雨般的温暖,而写得差的,在他这儿却是犹如经历着狂风暴雨的摧残,便是顾成礼也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
此刻,梅直讲还未进学堂,提前过来的学子们纷纷掏出自己的诗稿,抿着唇反复推敲着,见着一处不够精妙的地方也要改上好几遍。
顾成礼也提前备好了诗作,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写出来的诗,心里却不知梅直讲这次是否会对他和颜悦色些。
他拿着诗稿,看得极其认真,却突然感受到面前凑过来一个脑袋,目光微斜,瞧见赵明昌探头探脑模样,皱眉,“作甚?”
赵明昌低声道,“你可是与王师兄结了梁子?”他用手指悄悄指了指另一个角落方向,顾成礼随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王墨章等人,也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见他望来,抬头露出挑衅的笑容。
倒是一直跟在他们身旁的许敬宗,见着顾成礼的目光,顿时躲躲闪闪起来。
赵明昌一脸气愤,“我听着他们方才议论你,那许敬宗竟也跟着他们掺和,亏得还是和咱们一个学舍里出来的。”
议论他什么?自然是在笑话顾成礼的诗作得难看,等着瞧他笑话呢。
王墨章虽不是和他们一起入学的,却也能与他们一起来听直讲们授课,此前他就多次与许敬宗等人一起来听梅直讲授课,所以会知道顾成礼诗作得差,这也并不奇怪。
今早在顾成礼这里吃了鳖,王墨章心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故而便在此嘲笑着顾成礼的作诗水平。
碰触到顾成礼的目光,他们丝毫不避讳,反而故意露出嘲讽的样子,顾成礼轻笑一声,他们这是故意想搞他心态啊。
他们就料定了他这次写的诗也不会让梅直讲满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可能还有一更,不过会比较晚,大家还是等明天再看吧~\(^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