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绝大部分崖州兵来说,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shā • rén见血,而不是平常训练时砍杀的稻草人。所以在刀枪第一次斩入柔软的躯体中,第一次接触到温热的鲜血时,那种心理冲击是无与伦比的,他shā • rén了!有的人甚至忍不住产生了剧烈的呕吐感。
然而也根本来不及多想,因为稍一犹豫,敌人的刀剑便砍中了自己或者身边的同袍,他们意识到,这种时候,犹豫就可能是死亡的代价,将士们都红了眼:杀!杀光这些敌人!
崖州兵越战越勇,仿佛人肉绞杀机一般往前推进着,收割着生命。
交州兵则越战越怯弱,最后无数人扔下手中的武器跪地投降。仅有极小股交州兵突围成功,朝海的方向仓皇逃窜。
但逃窜的意义并不大,崖州是一座岛,没有船,就休想离开崖州。不能离开崖州,就意味着逃不出崖州军的手掌心,因为崖州到处都是崖州军的眼线。
这一仗从寅时中一直打到卯时,天色微明后,战争才基本结束,还有小股队伍正在追捕逃窜的交州兵。
这一晚,萧彧始终都没合眼。要不是阿平睡觉需要人陪,他绝对会亲自登上城楼,见证这一场战争。
他坐在床上,听着城外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心头阵阵发紧,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人伤亡。自古权力与革命,都是用累累白骨堆砌起来的,现在已经开了头,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他希望自己一路走下去,到最后都不要忘记初心,那么这些将士的牺牲便不是没有意义的。
天微亮之后,萧彧听见居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郎君,师兄,我们赢啦,我们打胜仗了!敌人都被我们抓起来了。你没看到,城门外好多的死人,看着怪吓人的。”
吉海在门外“嘘——”一声,压低了声音说:“声音小点儿,郎君还没起来。”
萧彧在屋里说:“进来吧,我已经起来了。”
吉海将门推开,师父出去领兵打仗了,他就成了萧彧最重要的护卫,这一宿一直守在门外,也没合眼。他还不能像居岩那样自由,可以跑出去打探消息。
萧彧看着居岩:“你上城楼了?”
居岩兴奋地点头:“嗯!城外死了好多人,地上都是血,还有好多敌人被抓了起来。”
“谁让你去的?不是让你们别去吗。”萧彧表情非常严肃,小孩子都是花朵,需要好好呵护照顾,而不该过早接触到这么血腥的东西。
居岩说:“我没去打仗啊,我就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那也不能去看。谁让你去的?战场太血腥了,以后做噩梦了可别怪。”萧彧说。
“我不会做噩梦的。我又不是没见过血,我经常看见我阿叔杀羊杀兔子,我觉得不血腥啊。”居岩说。
“那能一样吗?”萧彧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你还小,以后不能去这种场合。”
居岩说:“可是师父要求我们做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将来我们也会上战场,保家卫国,迟早都要接触的。”
萧彧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学会了反驳自己:“那不一样,保家卫国也要等你们年纪大了才能去。你们现在还小,过早接触血腥暴力的画面,会对你们的心理产生负面影响,所以得听我的,不许再去看。”
居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知道了。”
“你师父呢?”萧彧问。
居岩说:“师父应该快回来了。我看见他正在城外忙。”
“我们的人死伤多不多?”萧彧问。
“这我不太清楚。”居岩到底还是个孩子,并不太清楚萧彧关心的方面。
阿平此时也醒来了,看见萧彧,赶紧爬起来,抱住萧彧的脖子,扭股儿糖般撒娇:“郎君。”
“阿平醒了?吉海带他去尿尿。”萧彧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伸手去摸阿平的尿片,非常干燥,他昨晚太过担忧,根本都没想起来给阿平把尿,没想到他已经不尿床了。
阿平刚尿完,萧彧就已经收拾整齐了,他对吉海说:“你们在家照顾阿平,我出去看看。”
吉海跟着他出来,萧彧说:“不是让你在家照顾阿平吗?你还小,不能去。”
吉海倔强地说:“郎君,我已经十五岁了,快十六了,我现在跟你一样高,不是小孩子了。”
萧彧看着吉海,自己还总把他当成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不知不觉,他已经是个半大小伙了:“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吧。做好心理准备啊,别看着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