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的折磨,谢小盈虽消瘦一些,但精气神犹在。
即便体验过先进的现代医术,谢小盈也要感恩陈司医这份医者父母心。
说完这话,谢小盈立刻扭头望向身边的婢子,“莲月,你去拿我那个漆器匣子来,上面雕了木兰那个。”
莲月是从谢家随她入宫的大丫鬟,年纪二十有余,入宫前,谢小盈的母亲特地交代,莲月性情稳重,又是家生奴,可以信赖。谢小盈对古人礼教几乎一无所知,这些时日倒确实多亏莲月,她对这个丫鬟已经很是倚重了。
不多时,莲月捧着匣子回来。谢小盈“啪嗒”一声开锁打开,金灿灿的光一下跃然而出。男人手掌大小的匣子里,竟摆满了一块块垒落整齐的金条。
最开始领路的那个内宦一下子看直了眼,顾不得礼数,直勾勾地望了过去。
如今大晋改朝换代,新帝登基,后宫十余位嫔御里,不乏世家大族之女。可没听说哪宫嫔妃能有这样阔绰手笔,往日恩赐里,不过几贯铜板。体面些的,翡翠珠子已算重赏,偶有年节下才能见到金圆饼。
谢小盈丝毫不觉这一盒金条有什么稀罕,她从里抓出一块,亲自递给了陈司医,“虽不是大病,但多亏司医精心,我很是感激。”
陈司医只是个八品官,一年俸禄都抵不过这一根金条。他惶然愣了下,立即俯身跪地:“才人重赏,臣愧不敢当!”
谢小盈皱皱眉,“这是你该拿的,司医切勿客气,何况我之后还要仰赖司医关照。”
陈司医听她这话,先是愣了几秒,随即才缓缓直起身,犹豫地接过了金条。
谢小盈见他收得很不踏实的样子,还宽慰道:“司医若觉得烫手,就想一想我的命,总归是比这一根金条值钱的。何况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徒有金条罢了。”
那内宦守在一旁,听到“徒有金条”,眼珠已快跌出眼眶。这才人即便出身低贱,说话也不好这么粗俗狂浪吧!
谢小盈扭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内宦震惊的视线,她笑一笑,随手摘下自己一对翡翠耳珰,递了过去,“你为司医带路,也辛苦了。司医廉洁,收我金条的事,你不要往外说。”
内宦双手捧住耳珰,情绪一时还没转过来。
先前是嫌弃,眼下又是惊喜,他脸上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半晌才想起规矩,激动跪地:“谢才人赏,奴遵命。”
如此这番,谢小盈命莲月代她送客出去。
自己则趿拉着绣鞋下床,紧了紧身上袄子,围着屋子缓缓走了一圈。
侍奉她的还有另一个女孩叫荷光,年纪与谢小盈相仿,也不过十来岁,是陪着谢小盈一起长大的丫头。见莲月出去,荷光兴奋地出主意:“娘子,既大好了,咱们是不是要收拾一番,去拜谢皇后呀?”
“我不想去。”谢小盈断然拒绝,“皇后不是免了我的礼,叫我将养吗?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将养,还是先别去了。”
荷光不大甘心,跟着谢小盈一起进了内室,“娘子,莲月姐姐不是同你讲过了?皇后说是关照,但把咱们分在这么偏远的宫阁,又不叫咱们去拜会,那不和进了冷宫一样?都这么久了,你还没见过陛下,再过阵子,陛下就该忘记你啦!”
谢小盈先把装金条的匣子上锁,又打开床头的雕花柜子。适才那内宦看见她有这样一匣子金条,就已经目瞪口呆、无法掩饰,殊不知自己这柜子里,摆着整整齐齐十余个这样的匣子,里面俱是金条。
谢小盈的父亲谢春宸在她入宫时,特地叮嘱过,入宫后性子要内敛谨慎,但也不必过分委屈。缺什么就使钱与人买通,谢家无权势、非氏族,唯一不缺的就是钱了。
谢小盈摸摸匣子,扭头笑起来,“忘记了岂不正好?”
离家前,谢小盈从父母言辞里揣度了几分,大抵能猜到,自己以平民之身,能在大晋朝成为皇帝的女人,多半还是因为谢家的泼天富贵。大晋朝历今才是第三朝,昔日外敌环伺,战争频频,国库虚空,如今百废待兴,豫王代皇帝找上谢家来,其实是存了点“借钱”的意思。
既要借钱,自然还要给谢家一点好处。奈何谢小盈上面两个兄弟都是跑商的俗人,谢家生意少不了兄弟两个支应,入朝为官已是来不及了。豫王和皇帝再三商议,只好纳一个谢家女儿入宫,以示诚意。
虽然谢小盈不怎么理解这个逻辑,但古人对此,确实视作天大恩赏。谢小盈父母喜不自胜,为女儿入宫准备良久,四十几抬奇珍异宝与绫罗绸缎,怕比今上内库还要富有。豫王不得已派人亲自护送,与谢小盈一同给抬进宫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