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几位女官面面相觑,她们都是清白人家出身,识文断字,经过考校才能从粗使婢子成为六局女官,也算是有前途的。眼下被训诫,众人个个肃穆,垂首称是。
宋媛倒没再多说什么,她看了眼窗下铜漏,是时辰要去清云馆教导谢才人规矩了。也不知经过昨日fēng • bō,谢才人今日可还撑得住。
她深吸气,起身往清云馆去。一路都有些惴惴,生怕谢才人面皮薄,这会子在宫阁里寻死觅活,或是以泪洗面……好好当着差,她可不想搅进这种尴尬局面。
方至清云馆外,便有个内宦立在大门处,垂首迎接。见她走近,那内宦垂首行礼:“奴赵思明见过宋尚仪,谢才人恭候尚仪已久,特命奴在此迎接。”
宋尚仪见这内宦一副谨慎姿态,心中便有些不祥。但她还是笑了一下,“让才人久等,是我的不是。还请贵人带路。”
说是恭候已久,谢小盈实际上一直在二层阁楼里和荷光、兰星,还有另一个内宦冯丰下四国军棋。
昨晚上一通瞎折腾,谢小盈心情起伏极大,今日竟有点劫后余生的意味。先是皇帝莫名其妙的赏赐,常路虽没说什么,但谢小盈还是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到了晚上,有人宣旨来传她,还提醒她沐浴打扮。谢小盈这才意识到,原来皇帝是要睡她!
这么快就要侍寝,谢小盈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她搜肠刮肚地想借口,琢磨怎么装个病,万万没想到,事到临头,皇帝居然又说不召见她了!真是幸甚至哉!
她不仅是想当小咸鱼,还想做个缩头乌龟。
谢小盈今日心情大好,往日里她还忌惮宫人有差事,今天清云馆上下都是一副想哄她高兴的样子。谢小盈顺杆就爬,拿了一块金圆饼给赵思明,吩咐他早些去内膳司,叫宋福中午烹条鲜鱼来。
赵思明领命而去,谢小盈又喊了三个人来陪她下棋。四国军棋的玩法比两个人对弈要丰富有趣多了!两两组队,全是暗牌,兰星第一排翻出来的棋子就是司令,吓得她赶紧往后跑,生怕被对方吃了。荷光和谢小盈是一队,这个臭棋篓子,被冯丰打得落花流水,逼得谢小盈不得不出手相救。
莲月就在窗下坐着,一面做女红,一面远眺放风。见到宋媛身影,这才赶紧知会谢小盈。谢小盈叫人摆着棋局别动,自己匆匆起身下楼,端坐在主位前,摆出一副恭候的姿态。
片刻,赵思明奉着宋尚仪进门。
谢小盈施施然起身,不等宋尚仪行礼,便热络道:“尚仪可算来了,叫我一阵好盼。”
宋媛看着谢小盈满面春风,不由得一愣……这谢才人好韧性,昨日被林修仪那样下面子,今天竟还笑得出来?
心里腹诽着,宋媛却迅速调整了表情,低头一拜:“拜见谢才人。”
“尚仪多礼,快快请坐。莲月,给尚仪奉茶。”这还是第一天上课,谢小盈摆出一副积极姿态,很好学的样子,“还请尚仪不吝赐教。”
宋尚仪见谢才人都能撑住,自己断然也没有不配合的道理。她便也做无事发生,照着宫规条例,开始先讲如何侍奉御前。
谢小盈先是做洗耳恭听状,听着宋尚仪娓娓道来。奈何刚刚棋下到一半,她实在控制不住走神,去想一会怎么解救荷光的局面。
兰星与冯丰两个人心知肚明下不过自己,于是联起手来专吃荷光的棋子。荷光原本还能和冯丰的棋技一较高下,但兰星偏是个机警的,几次“围魏救赵”,逼得荷光不得不正面应付。
荷光的军长、师长都被吃了,手里已经没有大棋,面对兰星冯丰两路夹击,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谢小盈盘算着,一会还是得先咬兰星的尾巴,让荷光自己对付冯丰。
“……我说的,才人可明白?”
谢小盈正琢磨,猛然捕捉到关键字,察觉到宋尚仪提问,她本能地假笑,点头回答:“多谢尚仪讲解,我已明白。”
宋媛也不知是看出她走神,还是本就有意考察,接着便说::“既明白,那请谢才人提炼一下方才的重点。”
谢小盈短暂地懵了一会,绞尽脑汁试图回忆刚刚宋媛的话。
她仅仅记得宋媛起头的时候是在说伴驾御前的禁忌,至于后面,那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谢小盈没办法,只得很笼统地概括:“重点就是……不得触怒陛下,万事要以陛下的喜恶为准。”
好在宋尚仪没怪,反倒笑了,“才人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才人若有本事讨得陛下欢欣,即便是小有放肆,只要陛下不怪,自然就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