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宗朔,她也没法维系从前那般取悦对方的积极性了。
亏得莲月等人侍候皇帝早有了经验,每次宗朔过来,哪怕谢小盈不张罗,莲月等人也会各司其职,该更衣更衣,该送茶送茶,总之是不必谢小盈多费心。
宗朔眼下倒是不怪谢小盈的疏忽,他看得出来女孩心事重重。原本一双灵动的眼,如今藏着浓厚复杂的情绪,叫人分辨不明白。仔细想想,以谢小盈的年纪,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猛然间她有了身孕,心中不踏实也能理解。
只是长此以往,宗朔就怕谢小盈会坏了自己的身子。
小的养不好就算了,再把大的折进去可怎么办?
“盈盈,不然朕去下旨,让淑妃过来陪陪你吧。”宗朔虽不喜淑妃,但已经完全接受谢小盈与杨淑妃之间的亲厚了,“你们两个一向要好,淑妃也是生育过的。朕白天顾不上你,有淑妃能陪你说说话,朕好歹宽心一些。”
因皇帝先前下旨不让人来,谢小盈自己又不便出去。是以自打她有孕,还一直没再见过杨淑妃。
她心思微动,总算露出一笑,颔首应了好。
翌日,淑妃一得了圣旨,便直接往清云馆来了。这还是杨淑妃与谢小盈交好以来,头一次踏足清云馆。
她从肩舆上下来,倒不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院外打量起来了这处偏安一隅的小院儿。
清云馆面积不大,矮墙围出一圈院落,东西北三向是一圈围房,多半用来住下人、做库房。院门朝着正南开,正中就是清云馆的二层小楼。如今大晋风靡亭台,哪怕是寻常人家都要修亭子,因此清云馆的院落里也一座连廊的四角小亭。
延京多日多雪,整个清云馆的楼阁上都覆着厚厚的雪层,屋檐下结了冰棱子。许是因谢小盈不出门,连院子里的积雪都只清扫了中间一条路,四角亭一侧的空地上,不知道是谁堆出了个雪人。
杨淑妃进院就先看到了这个,当即噗嗤一笑。
前来接引的荷光已与杨淑妃、青娥都十分熟悉了,见状便解释道:“夫人莫笑,这是我们娘子听说外头雪大,自己没法出来玩,指使大家伙儿堆出来给她瞧乐的。”
杨淑妃听到这里还不怎么担心,“既知道取乐,可见也没有陛下说得那么严重嘛。”
然而真等她进了屋,见到谢小盈那一刻,杨淑妃的心却是狠狠地被攥到一起,眼眶登时就红了,她怨骂道:“谢小盈,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小盈知道自己瘦了,但没想着这么严重,竟让杨淑妃一眼就看出不了不对。她摸了摸脸,有些心虚地低头,“哎呀,害喜嘛,不是很正常的?姐姐,你怎么一来就凶我?”
杨淑妃倒吸凉气,也顾不得挑谢小盈的理,几步上前挨着人坐下,“怎么会害喜这么严重呢?高御医怎么说的?可给你开了药?”
“没什么,就说熬过头几个月就好了。”谢小盈叹气,“我努力吃来着,确实吃不下去,我也不想勉强自己,吐出来的时候更难受。”
杨淑妃听到这句勃然大怒,莲月正巧上前奉茶,杨淑妃夺了茶杯就砸在地上,“胡说!你吃不下去,那就是底下人伺候的不经心!莲月荷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旁人不上心就罢了,连你们两个都没本事为婕妤分忧?本宫家里要是有你们这么无能的奴婢,早拉出去打死了!”
杨淑妃发起飙来,那真是不逊色皇帝的恐怖。
原本淑妃素有骄纵跋扈之名,只是莲月荷光跟在谢小盈身边,已经许久没见到杨淑妃这般姿态了,她猛地一发火,整个清云馆里侍候的宫人都吓得跪了下去。
莲月被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耳朵,竟不敢求饶,只是跪在地上叩首:“奴万死,请夫人降罪。”
杨淑妃是真的动了脾气,她恨恨一拍桌子,冲谢小盈道:“你这里的人也忒没本事!枉你盛宠至此,清云馆竟连个顶用的人都没有。难怪陛下要本宫过来,就是要替你镇一镇这群目无主人的恶奴!”
谢小盈也被杨淑妃吓了一跳,她捂着微微有一点隆起的小腹,有些哭笑不得地望向淑妃,“姐姐,陛下已发过一轮火了,你别吓唬他们了。我是不太会管教宫人,可她们也都尽力了。内膳司伺候的一向勤勉,我是真的没胃口。”
杨淑妃倒是顾及谢小盈的面子,说到底,这些人都是清云馆的人,谢小盈不发话,她跳出来越俎代庖总是伤了谢小盈的体面。何况如今谢小盈已是婕妤位分,再进一步便到九嫔,足够在后宫里做个主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