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妃闻言便如惊弓之鸟,立刻挥退左右,警惕道:“我不要紧,是些陈年旧事,冷静这两日也就好了。你别乱猜,也千万不要与陛下说起来。”
谢小盈不由得愈加担心,伸手去攥淑妃,“姐姐,你别怕,不管什么事,与我说说总是不要紧的。我未必能给你帮上忙,但出出主意,或是开解开解你还不行吗?”
淑妃苦笑摇头,目光避开谢小盈,顺着窗外向远望去,“不需要出主意,是一桩从前的死局。只我如今又被人提醒起来,难免有些失落……妹妹,别问了,这事我没法与任何人说,唯有将它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到死为止。”
……
天一日比一日的长,也一日比一日的暖。
谢小盈不知不觉就怀满了七个月的身孕,虽她胎相如今已显得十分稳当,因都说“七活八不活”,陈御医也好,杨淑妃也罢,都打起了十万个精神,准备迎接谢小盈怀孕的第八个月。
先前还常常露出忧思的杨淑妃,而今是再不见那般神色了。
此来素烟宫,杨淑妃位分最高,照理说是要管起离宫内所有大小庶务的。人一忙起来,什么想头都没了。她如今只巴望着好好照管谢小盈,叫她这一胎能平平稳稳的瓜熟蒂落,最好生产时也尽力少吃些苦头。
五月初五,又是一年端阳。
杨淑妃主动去寻了皇帝,煞有介事地表示:为着珍婕妤安全,就别大办宫宴了,免得有人在宫宴上动手脚,妨碍到皇嗣。她的建议是,令随驾的宫妃各自庆祝,请皇帝单独陪珍婕妤庆祝。
宗朔虽不待见淑妃,但听她这样讲,实在是被逗笑了,“淑妃,如今素烟宫以你位尊,朕就算要与谁单独庆祝,那也该是去你的永馥殿。你让朕去陪珍婕妤,这话传到外头去,朕当个昏君倒无妨,可珍婕妤若背了狐媚惑主之名,她该如何自处?”
杨淑妃脸上一片尴尬,她光想着自己不在意,全忘了满朝御史的口诛笔伐,实在是吃饱了撑的,让人不得不顾忌。
一想到御史,杨淑妃心中又是一梗。
只她表面功夫尚能周全,低首道:“臣妾思虑不周,还请陛下决断。”
若放在宫里,淑妃这样明晃晃的把柄送到手里,皇帝不可能不发作。但如今他正需要杨氏对谢小盈这份赤诚来护着她,因此也不好责罚,只能顺势道:“还是要办个宴,朕已传了宫里的内教坊来给珍婕妤献舞,到时就摆在贞宁楼吧。小盈那里,你叫她自己用了膳再来,开宴的时辰放晚点也就是了,免得饮食上有什么不妥。内教坊这回排的舞是小盈点名要看的,你安排得精心些,让她借着过节好好乐一乐。”
杨淑妃称是,皇帝又交代了几句,才让她退下。
去年过端阳节,谢小盈不知道还有编五彩绳祈福驱邪的习俗。这次她记得,便提前让莲月准备了好些五彩绳,从早晨醒来,就抱着笸箩开始编。
上次只来得及编了一个手绳,谢小盈送给了当时刚被伤害过的荷光,总觉得显得自己有些偏心了。
这回她打定主意,要给莲月兰星、香云香浮,都编上一个。
功夫不负有心人,及至傍晚,谢小盈果然编出了五个五彩绳,四个她让莲月兰星、香云香浮分去戴了,剩下一个,她巴巴儿地等到宫宴上,悄悄塞给了淑妃,“没给陛下编,这个独给你的,你悄悄戴,别让陛下发现了,回头再治我的罪。”
淑妃先阵子总愁容满面,也不肯与谢小盈细说。
谢小盈猜测兴许与她家中外臣有关,不便多问,只能在这些小节上做点事,好哄淑妃开怀。
此刻杨淑妃莞尔一笑,露出谢小盈许久不见的喜意,她将手环戴上,藏进了宽敞的大袖衫中,与谢小盈亲热道:“放心,我省得的,这是咱们姐妹二人的信物,定不让陛下瞧见。”
谢小盈见淑妃状态像是回过来,松口气,两人说了几句琪郎相关的闲话,便各自入座了。
这一回的端午宫宴虽开得晚,但众人到得都早,连皇帝都是与谢小盈前后脚来的,因此筵席竟是提前开了场。
随驾的宫妃总共只有四人,宫宴的座席便在台阁上一字排开,面朝下方的殿池。
谢小盈与杨淑妃各自坐在皇帝左右手,淑妃一侧还给皇长子宗琪设了个小座。杜婕妤坐在淑妃与皇长子之外,沈宝林则坐在了谢小盈下首。这排序说起来和谐,可若有人站在远处一看,就会立刻发现这位置的陈设十分不平衡。谢小盈的桌几离皇帝的御案只有一臂宽,可沈宝林与谢小盈的位置,竟隔了将近五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