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盈眼下对这种不重要的话根本没兴趣听,她摆摆手表示知道,让赵良翰退到一旁,自己急切地问两位医官:“怎么样?”
“公主脉象浮缓,发热无汗而恶寒,此乃伤寒之症。只是公主实在年幼,眼下症候尚轻,未必要用药。”奉御大夫乃是尚药局最高职官,他年过半百,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先观察一刻,若过了正午还发热,臣则开一剂九味羌活汤与公主,助公主发汗祛湿。”
谢小盈听着心里并不踏实,“那怎么去烧呢?天这么冷,可不好用凉水擦身啊!”
“修媛不是正在为公主捂汗吗?若能发出汗来就好。”
商议间,宗朔火急火燎地从崇明殿赶来,不等人通传就推门而入,急切问:“公主如何?”
谢小盈不知怎么,刚还能忍着情绪与御医说话,一见宗朔进来反倒有些绷不住,她鼻间发酸,眼底立刻便湿了。
宗朔几步上前紧紧地攥起了谢小盈的手,难得语气有些严厉,“不许哭!朕庇佑公主,公主定会无事。你快收起哀意,大不吉!!”
谢小盈咬着牙关偏开头,死死抿唇忍了一会,艰难道:“好,我不哭。”
宗朔始终没松开握着谢小盈的手,只抓着奉御大夫与陈则安问话,问清楚了,下了药方,他让奉御大夫回尚药局去盯着药童抓药,把陈则安留在了殿内专门看顾无忧。
公主患病,四个ru母并宫婢自然个个都是戴罪之身。
宗朔又冲着这些宫人大发了一通雷霆,先把四个宫婢拖到了外头每人打板子,只把ru母留了下来,叫她们继续照顾公主,待公主病愈再说。
这厢安顿好,宗朔强硬地拉起谢小盈,“你在这里帮不上忙,随朕回正殿用午膳,用完膳再过来看无忧。”
谢小盈不太想走,但宗朔死死地拖着她,谢小盈到底还记得对方是皇帝,不敢违抗,一步三回头地被宗朔拉回了正殿里。
一回了正殿,宗朔便收起了那副严词厉色的表情,直接伸手将谢小盈抱进了怀里,“盈盈,别怕。朕今日哪里也不去,就陪着你在这里守着无忧,有朕在,她不会出事的。”
他双臂用力地束在谢小盈身体两侧,近乎钳制的力道非但没让谢小盈感到疼痛,反而升起几分难以言喻的心安。她把脸埋在宗朔胸口,实在是忍不住,眼泪滚落。
宗朔也没再责怪她,只轻轻拍她后背,语气比往日更显温柔,“不怕,不怕啊。”
谢小盈哭着发泄一通,总算好受些了。她鼻子发红,人也有点不好意思,狼狈地说:“陛下恕罪……臣妾失仪。”
“这有什么的。”宗朔还冲她笑了笑,用指腹把谢小盈眼角的泪痕擦掉,“朕原本与你一样心疼无忧,只是眼下倒更心疼你一些,你哭过了能好受些就行。朕看你样子,实在担心。”
谢小盈强迫自己冷静,风寒感冒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喊了兰星来陪自己净面,又让香浮与赵思明服侍宗朔到寝间换一身衣裳。
两个人各自收拾好,坐在一起用了午膳。
只是难得他们谁都没什么胃口,全程除了银筷触碰碟碗的声音,也都没再说话。
正午已过,无忧额温仍然发烫。陈则安让赵思明去领了汤药回来,和ru母想尽办法给无忧灌了半碗。好在汤药有用,待到傍晚时,无忧终于退了烧,人也不哭了,吃了奶就能够闭着眼好好睡着,只偶尔流些清鼻涕,间或打个喷嚏。
陈则安沉稳道:“没有什么大事,请陛下与修媛宽怀。”
他又提了用姜末捂脚的法子,能助孩子去邪气。谢小盈宁信其有,让ru母照着这办法给无忧做。
隔过一夜,第二天无忧的状态就好些了。
宗朔与谢小盈都松一口气,待又过七八日,无忧慢慢恢复了健康。
第一次经历女儿生病,虽不是大病,却唬得谢小盈七魂丢了三魄,整个人哪里都舍不得去,只想陪在无忧身边。
就连宗朔也感到几分心有余悸,他特地让人去宫外寺里给无忧燃了长生灯,为女儿祈福求平安。
为着无忧担惊受怕,谢小盈这阵子便去皇后那边告了假,没顾得上去晨省。
直到无忧好起来,又变成从前那样爱笑的样子,谢小盈才放了心,将孩子交给ru母们照顾,自己恢复了凰安宫打早卡的工作。
谢小盈一回来,皇后当着众人面,自然要关切几句公主的病情。
听谢小盈说孩子已然健康无碍,皇后很是松一口气,抚着胸口道:“这可是陛下头一个女儿,陛下爱得紧。谢妹妹既担着照拂皇嗣的职责,断不可再有今次这样的疏忽了。陛下看在你是生母的份上,虽然没有责罚。但本宫身为公主的嫡母,却不能纵容你们这样慢待公主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