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猝然掀开帐子,宫人正依次点灯,他连鞋都顾不上踩,竟赤足冲了出来,“你说什么?!”
赵良翰跑得满身大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惊恐之状绝无作伪,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修媛刚吐了血,吴司医也求陛下移驾……”
他话没说完,宗朔已夺门而出,赵良翰反应极快地跟了上去,常路跟头骨碌地拾起皇帝靴子,又让人拿衣裳,追在皇帝身后一边跑一边喊:“陛下,陛下,先换了靴子……”
宗朔回身抢过靴子站在原地蹬脚套上,继续往颐芳宫去。他大步流星,近乎要跑起来,还不忘喊常路:“你别去了,让千牛卫快马加鞭出宫,传所有侍御医入宫!”
常路愣了一秒,答应下来,掉头往反方向去。
顷刻间,金福宫内也上起了灯,永巷中有人小跑着去传旨。
宗朔只庆幸颐芳宫与金福宫所隔不过两道墙的距离,他很快便冲入颐芳宫,顾不得看宫人行礼,直奔寝殿而去。
谢小盈已痛得意识涣散,整个人脸色灰白地躺在床上。
吴司医急得满头大汗,在旁边正犹豫着要不要下狠药给修媛催吐。见皇帝来了,吴司医仿佛有了主心骨似的,扑上去磕头请旨,问皇帝能不能给修媛下药。
宗朔先掀起帐子去看谢小盈,见她这般神色,浑身战栗地缩在床边,宗朔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几乎是半跪在床边,伸手去抓谢小盈,紧张地问:“盈盈,你怎么样?”
谢小盈起初都只是痛,吐过之后没隔多久,她就有些不认人了。此刻听到耳边声音,她根本没有意识,喃喃含疼,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往下淌。
宗朔扭头又问吴司医的诊断,吴司医跪在旁边,先是咬文嚼字地解释了一番谢小盈的症状与脉象,总结是中毒。然而,当皇帝问他是什么毒的时候,吴司医又颤颤巍巍地说:“这……臣识别不出……”
宗朔怒急攻心,气得起身一脚踹了上去,“没用的东西!尚药局怎有你这样的废物!”
荷光冲上来,满面是泪地拦下皇帝,“陛下,陛下,如今唯有吴司医能救娘子,奴求陛下且饶司医一命,容他先救娘子啊!”
宗朔便问吴司医有什么救治之方,吴司医捂着被皇帝踹过的地方,忍痛说:“臣先给修媛灌了提命汤,然修媛进什么吐什么,怕是药石无用,眼下唯有施针催吐,看修媛能否吐出毒液,得以缓解症候。”
“若催吐有用,修媛吐了这几次,还能不解吗?”宗朔怒问。
吴司医擦着额上的汗,一边磕头一边说:“许是吐得未尽……”
宗朔气得快要厥过去了。
正忙乱间,常路领着陈则安进了大殿,陈则安因受了谢小盈与谢夫人几次赏金,在离宫城极近的地方置了宅子,听闻谢修媛有碍,即刻便策马入宫,是最先赶到的。宗朔忙喊他入内扶脉诊治,自己则趁机质问荷光:“修媛今日都食用了什么?怎会中毒!”
荷光比所有人都着急,她早先还强撑着指挥宫人,现下见了皇帝,终究是绷不住的往外跑泪,她抽噎着,一五一十地把谢小盈今天用过什么交代了,除了早膳是在颐芳宫内用的,其他东西谢小盈都是在慈恩殿进食。
宗朔立刻喊常路:“先去把内膳司、慈恩殿上下所有宫人都羁押了,送宫正司严刑拷问!立刻锁了平乐宫,令尹贤妃禁足待朕鞠查。你再派人去问其余宫所可有嫔御腹痛报病,若有,挨个查问,速速报给朕知晓。”
刚说完,陈则安脚步沉重地自内殿出来,跪地道:“回禀陛下,以臣之见,谢修媛是中了钩吻之毒。须立刻施针催吐,再辅以三黄汤灌服。”
他话还没完全说完,宗朔便挥手:“速速去治!”
皇帝跟着陈则安再度进了内殿,眼看着他为谢小盈施针若干,片刻后,谢小盈浑身紧绷,手指抠着床褥,面露狰狞痛苦,令宗朔不忍直见。陈则安倒比往常显得都镇定,他高声喊:“取铜盂来!!”
宫人捧了铜盂上前,陈则安用力捞起谢小盈,逼她俯在铜盂上。谢小盈要吐不吐,浑身痉挛,整个人身体已几乎失控。
陈则安到底顾忌谢小盈是宫妃,不敢再多上手,便喊荷光,“姑娘,请上前为修媛促吐。”
荷光还没动作,宗朔已一步冲到谢小盈身边,从陈则安手里接过她,斩钉截铁道:“朕亲自来,则安,你教朕如何做?”
陈则安便与宗朔一起,压着谢小盈,一边拍她脊背,一边掰开她的嘴,令她呕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