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且看究竟是谁从中落了好处,方能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隔了一个多时辰,何念先带着汗回来,“启禀夫人,慈恩殿上下的人手,一夜之间,都被陛下换了。领着众嫔御行大礼的人,乃是杨淑妃与胡充仪二人,杨淑妃应是充个名头,掌事的人则是胡充仪。”
“胡氏?”尹贤妃挑起眉头,这鹌鹑似的女人,能有这等下毒害人的胆魄?她实在不信。
然而,能让何念先出去一趟,已十分不易。尹贤妃再想令人出去探消息时,常路来了。他责罚了放何念先出去的内宦,当众打了二十仗,之后便彻底幽闭了平乐宫的大门。
常路在宫内最会见风使舵,从不投靠任何一个当宠的嫔御。他这般行事,便说明皇帝是真的要彻查内宫,不肯容情了。
尹贤妃立在廊下,远远望着宫门,一个大胆的猜测浮出水面。
胡氏纵然没有胆量,但她背后的人却是故去的大行皇后。尹贤妃想起皇后遗命,猛地打了个寒颤。
……
因侍御医都表示谢小盈已脱离危险,宗朔虽守了她一夜,到底还是去视朝了。
政事诸多,又在推动税变的关键时期,宗朔确实脱不开手,况他不敢宣扬谢氏中毒之事,既怕打草惊蛇,更不愿在皇后停灵的节骨眼上,将谢小盈再拉到外朝眼底下被人关注。
他强撑着精神,议完了上午的朝事。宗朔正想趁午膳的功夫,传宫正司的人来问一问昨夜审讯的情况,还没等他吩咐下去,赵良翰却入崇明殿内禀报:“陛下,颐芳宫来了人,道是公主求见修媛而不得,正哭闹得厉害,ru母束手无策,使人来问陛下,能不能让公主与修媛一见。”
谢小盈病危时分都还不忘托付女儿,宗朔唯恐谢小盈在病榻上的样子吓坏无忧,晨明临走时下了令,不许ru母抱无忧去见谢小盈。然而宗瑶已两岁,开始懂事了,不知是母女连心的天生感应,还是当真因为谢小盈早晨没有同往常一样去看望女儿,无忧在颐芳宫内大哭大闹,一向听话的孩子此时非要母亲不可。小孩子嚎啕最伤嗓子,公主金贵,ru母们不敢擅自做主,便请托人去求了赵良翰,到御前请旨。
宗朔听赵良翰细细说完不由皱眉,他道:“那让薛氏抱着公主到前头来吧,朕陪一陪无忧。”
赵良翰称是而去,不多时,他便领着薛妈妈与公主一道往崇明殿来。无忧离了熟悉的颐芳宫环境,哭得愈加撕心裂肺,人还没进殿,宗朔就已经听到女儿罕有的尖锐哭叫。
他撂下手中奏文,直接迎了出去,不等ru母行礼,便伸出手,“无忧,看看爹爹,不哭了。”
无忧看到父亲,眼泪虽掉得更多,决堤似的委屈,却十分听话地忍下了哭嚎,只把脸埋进宗朔颈间,抽抽搭搭地落泪。宗朔但觉颈间一片湿润,无忧的眼泪顺着衣襟渗了进去,令宗朔心中也有些发凉。
待查到是谁害了小盈,他定要千刀万剐地杀了那人!
宗朔一番安慰,说是娘娘疲惫要休息才不见无忧,慢慢哄得女儿不哭了。薛氏这才敢上前说公主还没用午膳,宗朔便放下手里的事,陪着女儿吃饭,又让ru母领着孩子,直接在崇明殿的软榻上午歇。无忧畏热,睡了没多久就一身薄薄的汗,不舒服便反复翻身,梦里还喃喃地喊娘。宗朔索性亲自拿了扇子,坐在旁边给女儿摇着,顺便在想会是谁来害谢小盈。
尹氏?杨氏?胡氏?还是……林氏?能对谢小盈下此狠手的,多半是宫中女眷,然宗朔也不敢轻忽,还特地让常路去慈恩殿派人观察了一番外命妇的行径,看是否有人行迹狐疑,并将这几日入宫的外命妇名单抄了过来。
宗朔最想疑的,其实是顾家人。然而魏国公到底是国之肱骨,虽上了年纪,做了不少糊涂事,但年轻时陪着先帝厉兵秣马、驰骋疆场,确实是功绩累累。他想往下查一查,又怕伤了老臣的心。
眼下他决意废了杨家,便不好再动干戈,去牵扯更多世家。
宗朔脑子里千头万绪,一边思索,一边陪着女儿,不知觉间,半个多时辰过去,无忧翻了个身,转醒了。宗朔冲女儿笑了笑,喊ru母进来喂水侍奉,自己脱身出去,又料理了一会政务。无忧第一回到崇明殿,看什么都好奇,宗朔任她翻玩,因知道无忧爱上了画画,还让赵良翰取了笔墨纸砚,上好的稀品随得女儿糟践。
就这样一直到天色转黑,宗朔手头事毕,他才亲自抱着女儿,回了颐芳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