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却信以为真,当真跟着父亲的助理在公司摸爬打拼,明明贵为二少,却受尽了嘲笑和白眼。
直到五年后,病弱哥哥的身子养得差不多,可以做手术了,而他也被一起推到了手术台上,那时他才恍然,自己自始至终只是一只容器。
一只替温文轩盛命的容器。
腺体衰竭症,除非与血亲替换腺体,否则必死无疑,至于提供腺体者可能连手术台也下不去,又有谁在意?
不过一只器皿而已。
门外的怒吼声不断,温雁晚抬起头,镜中的自己尚且青涩,五官却凌厉如刀,水珠从颌上滑落,似是被斩成了两半。
他盯着看了许久,半晌,才极其缓慢地笑了起来。
他笑得开心极了,笑意却不达眼底,深邃黑眸里像藏着一把刀,将这光怪陆离的回忆尽数斩断,断在手术台死无全尸的青年的身体里。
既然重活一回,该是他的,还得是他的,他要上学,他要赚钱,他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把那些人面兽心的东西全部踩在脚下,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温雁晚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衣领口袋里抽出一张手绢,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走到门边,随手扔进垃圾桶,伸手握住了把手。
门被措不及防地打开,外面的人不受控地扑了进来,温雁晚敏捷地侧身躲过,双手插兜,迈腿朝外走去。
“温雁晚,你给我站住!”经理在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你工资还想不想要了,居然敢给我闹事?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能让王总满意,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温雁晚蹙眉瞥了眼握住自己胳膊的手,指尖动了动,克制住想要用信息素施压的冲动。
17岁的少年身高腿长,身型流畅,五官虽青涩,却眉目深邃,凌厉如寒刃,周身充满禁欲的气息。
是最易挑起人征服欲的那种类型。
经理喘了口气,上下打量他一番,冷笑:“看你皮囊不错,朝王总低个头,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谁年轻的时候没吃点亏,再说你是个Alpha,还怕被标记了不成?”
听了经理的话,王总的眼神也渐渐变了,愤怒逐渐散去,转而色眯眯地盯着少年精致的脸,舔了下唇:“经理说得对,只要你乖乖听话,医疗费用我就不追究了,还有这瓶酒,2500块的人头马XO,我就帮你赔了,另外给你5000块的小费,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男人是当地的地头蛇,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孩儿,AO不忌,这地方本就鱼龙混杂,被看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但凡识相点,此时也该低头了,没想温雁晚不仅不急,反而笑容惬意。
“你放心,会有人来替我赔的。”
话音刚落,一个侍者打扮的男人慌忙跑了过来,朝经理递去一张卡,羡慕又鄙夷地看了温雁晚一眼。
“经理,陆少让温雁晚过去。”
和陆家比起来,王总又算什么东西?经理立时换了张脸,皮肉都笑得挤在了一起:“既然陆少让你过去,你就好好招待,不能再闹事了知道吗?至于王总……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还要多谢陆少的关照。”陆少看上的人,哪儿轮得到他,即使再不甘,王总也只能腆着脸干笑。
所以说,权利和金钱果然是万能的,它可以把任何人捧到天顶,也可以轻易摔进泥里。
温雁晚看也没看两人一眼,转身,跟着侍者朝包厢走去。
他不会对经理和男人有任何鄙夷,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世俗、卑劣、肮脏,为了金钱和权利不择手段。
一经富贵熏染,便再也不肯褪色。
昏暗灯光下,酒杯破碎的光斑诡谲得迷人眼,温雁晚眯起眸子,忽然升起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上辈子,陆潮生替他还了钱,那时他尚且自尊心强盛,贞洁护得跟什么似的,看不起他们那些纨绔公子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也得亏陆潮生不计较,回校后,两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半个学期,直到他的外婆病危,他急于用钱,这时陆潮生才找上门来,给了他一大笔钱。
虽然陆潮生没有明说,但温雁晚心里明镜似的,在酒池肉林里泡惯了的公子哥,心里除了那点破事,还能有什么?
就算他是alpha,那就怎样?
那时温雁晚气疯了,当即臭骂了对方一顿,将那些钱挥在地上。
金钱在空中洋洋洒洒,奢侈至极,又糜烂至极,但令人温雁晚印象深刻的,却是那时陆潮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