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道:“唐枕说已经看好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他说会在那里建起坞堡保家小安宁。娘,你和我一起去吧!”
沈氏摇头,“你信唐枕,我信沈从。我不再强求你跟着我前往锦州,你也不必劝我。”
婉婉神色暗淡下来。
“那爹呢?你今后真的不管他了吗?”婉婉只在车里看见堂弟。
提起顾中朗,沈氏神色便冷了下来,如同檐下冰霜,寒气能扎进人骨头缝里。“当年我娘家还有些势力时,他顾中朗千求万求将我迎进门,后来我娘家势微,他便翻脸不认人,以我无子为由夺了我掌家权,这男人天生薄情寡义,他不将女人当人看,我又何必将他看成是个人?”
“你那时还小,好多事不知道,我娘家是被人冤枉的,先帝查也不查,就将我父母兄嫂处斩,婉婉,你运气好,唐家运道也好,遭了大难竟还能这么快出来,一家人都得以周全。我不同,我忘不了那仇恨,我心里盼着这大雍朝早日倾塌,盼着那上面的人早日被德广王踩下马。”
这才是真正促使沈氏离开安州前往锦州的原因,有了别的选择,她再也不愿留在仇人的统治下。
这些话沈氏从未对婉婉说过,对着婉婉震惊的模样,她眉眼软和下来,在她耳边轻语,“婉婉,娘没有能力为父兄报仇,只能寄希望于德广王,寄希望于你表哥,可你不一样,你不算沈家的人。唐枕既然愿意将那些产业都转到你名下,说明待你也是真心实意的。”
沈氏对唐家、唐枕没有任何情谊,因而在唐家下狱后她毫不犹豫撺掇婉婉远走高飞,可是现在唐家既然已经安然无恙,婉婉又铁了心跟着唐枕,她自然不会再勉强,“好好跟唐枕过日子,万一,将来若是有个万一,就来锦州寻我。”
婉婉目送着马车在薄薄晨雾中远去,她回家途中转去顾家附近看了眼。
顾家还不知道沈氏已经离开,仍是一片宁静,只能隐隐听见容姨娘指桑骂槐的声音。
婉婉让马车转回唐家,途中经过春风楼,吴掌柜正好出门来,跟赶车的朱二打了个招呼,“朱小哥来接东家啊!”
朱二只是赶着马车路过而已,一听说东家在春风楼,立刻勒马停下,朝车里问了一声。
楼上包厢里,唐枕一碗酒干下去,引得面前一群纨绔子弟一番喝彩。
“唐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啊!”
在唐家陷入麻烦时,面前这几个朋友虽然不能都像赵四那样明面上站出来,但也暗地里帮了不少忙。唐枕清楚,要不是这帮朋友,彼时无所依仗的婉婉,根本不可能打点到牢狱中去。
唐枕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在这种时候却不是个吝惜口才的,给面前这帮朋友敬了一轮酒,又说了好一番感谢的话,他自以为人家冒着风险出手帮忙,自己只说几句感谢的话远远不够,毕竟雪中送炭难,这些朋友可是必须好好珍惜认真维系的。正想着该怎么答谢他们,就见其中几个人高马大的呜呜哭了起来,其中尤以赵四哭得最动情,泪洒衣襟不够,光是撸鼻涕的帕子就用了好几条。
“唐兄啊唐兄,你我相交莫逆,这本是应有之义,何须这些感激的话?”
“是啊唐兄,只要你将来发达了不忘拉拔我们一把就够了。”
“不错不错,宋家打压你家生意时我也帮忙了的,苟富贵勿相忘啊!”
谁都觉得唐家不可能再起来了,但是这些朋友却没有丝毫介意,仍是跟往常一样玩笑,说着说着还要相约一块去梨园听戏,包厢里一时闹哄哄热闹得紧。
对于这些善意,唐枕照单全收,不过他今天还有一件事要说,“我总觉得安州要不安稳了。之前为了帮我娘子筹钱,你们出了不少钱帮忙,但我不能坑兄弟啊,我现在愿意双倍收回来。”说着他看向其中两人,“齐兄刘兄,两位家里应该要迁往都城了吧?”
齐刘二人点头称是,说最近家里也在处置产业。倒是赵四一脸不以为意,“唐兄多虑,那些叛贼乱党能看出安州府是块好地,朝廷能不知道?”他压低声音道:“悄悄知会各位一声,朝廷已经派兵前来安州府,听说有十万大军呢!那些反贼乱党敢来安州府,就叫他们有去无回!”
听赵四这样说,其他人纷纷激动起来,“赵兄消息可准?”
赵四扇着扇子肯定道:“千真万确!”
“太好了,有了十万大军坐镇,再没有比安州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我听说唐兄买了块地要建坞堡,唐兄也别折腾了,有十万大军在,怕什么反贼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