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赵之近忽觉眼前一花身子悬空,在儿子的惊呼声中,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被唐枕拎着领子提了起来。
赵之近被勒得面色涨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一眨眼,他就落到了唐枕手里?无论是他自己、他儿子,还是他带进来的那几十名护卫,竟然没有一人反应过来!
“家主!”
“爹!”
“放开我们家主!”
眼见赵之近被擒,赵家护卫立刻拔刀冲上来,想将赵之近从手无寸铁的唐枕手中救下来,却被赵伯秀阻止了。
赵伯秀方才就坐在赵之近身旁,因此他感受的最为真切,明明上一瞬唐枕还坐在上头,下一瞬他爹就被抓了,面对这种非人的力量,赵伯秀这才勉强相信了那些“夸张”的传言。
赵家侍卫将唐枕团团围住,而那些守在门口的唐家部曲却依旧一动不动站着,连眼珠也未往这里转来一下,赵伯秀心里愈发觉得不妙,强笑道:“唐兄,唐公子,有话好说,我父亲年事已高……”
唐枕却并不理会他,只是低头对拎在手里的赵之近道:“世伯还记不记得大雍是靠什么立国的?”
由于赵之近是个矮墩子,唐枕将他提离地面时甚至不必抬头。
形式比人强,赵之近憋着气道:“自然是因为大雍开国太.祖乃是天命正朔,所以得天下归心……”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唐枕打断,“错了,靠的是比前朝更胜一筹的暴力。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正统。”
话落,他单手一挥,围拢住他们的赵家护卫则纷纷惊叫地飞了出去,手中武器脱力摔落,乒铃乓啷砸了一阵响。
赵之近和赵伯秀瞪大了眼。
他们原本以为唐枕肯让赵家的侍卫带着武器进来,是有诚意促成合作,却没想到,唐枕压根不按常理出牌,因为此人根本不符合常理。
第一次直面这种可怖的力量,赵伯秀连战都站不稳,只能靠着桌案勉强立着,而被放下的赵之近却是连站也站不起来了,只能瘫坐在地上汗如雨下。还是唐枕蹲下身,强硬将此人从地上掺了起来。
“赵世伯,怎么站不住?”
在炫耀完力量后,唐枕仿佛连那满身戾气也散了干净,笑盈盈就如赵氏父子一开始见到那样。
然而二人却再不敢像之前那样轻视他了,赵伯秀咽了咽唾沫,不觉往后退了退,赵之近哆哆嗦嗦被唐枕搀着,声音发虚,“不、不敢,唐……唐大人唤我姓名赵远即可。”
唐枕:“不,世伯虽然是个没良心的窝囊废,好歹比我长了三十岁数,喊您一声世伯是应当。”
这话听得所有人面色僵硬,却没人敢在这时候出口反驳。
赵之近甚至不得不陪个笑脸,他终于明白那些将星下凡的传言是从哪儿来,也明白唐枕从千军万马中杀掉石啸真不是夸大其词。
他如今就是后悔,分外后悔,早知如此,他应该好好在青州待着,为什么要跑来跟唐枕争?赵之近此刻终于体会到秀才遇到兵是什么感受了。
没等他品完心中复杂的滋味,就听唐枕道:“我既然称你一声世伯,那你是不是该尽到世伯的本分,照顾照顾侄儿?比方让那些世家将钱粮都交出来?比方向朝廷上书,推荐我成为下一任安州州牧?”
赵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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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之近的人来了又走,眼看唐枕跟着赵家人一块前往码头,裴五娘藏在柱子后的身影往回一缩,满面困惑地转回后院。
后院如今开辟了一排屋子,用于教授女子制衣裁衣的手艺,婉婉张贴出招女工的告示好多天了,直到这两日才有些走投无路的穷苦姑娘愿意上门。
这可把婉婉高兴坏了,裴五娘看她一整天都泡在这里,跟唐枕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
院子里阳光正好,姑娘们挑丝纺织裁布缝补各司其职,眼见婉婉也不顾身份混入纺织女工中间,裴五娘忍不住将她拉了出来。
裴五娘:“你是什么身份?管管事也就罢了,怎么能跟她们一样裁布染布呢?”
婉婉知道裴五娘是个看重体面的,也不跟她争论这个,只由衷道:“织布挺好的呀,学好了也是一门谋生的手艺呢!”
织布需要织布机,可是绝大多数普通姑娘是买不起织布机的,只能到布坊里面去做女工,然而即使是做女工的机会,对于那些普通姑娘而言,也不是轻易就能够得着的,甚至需要去争去抢去贿赂织房的管事,婉婉如今什么也不缺,能趁机学点东西,她正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