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规矩。
两口子到时,恰好碰上豆丁们放学。小郑骁眼睛亮得很,老远就跳起来朝爸爸妈妈招手:“爸爸妈妈。”
自从姐姐跟他说跳绳可以长个子之后,他就天天蹦蹦跳跳。可惜他还不会甩绳子,只能做出跳绳的动作。
蔚蔚也瞧见了大人,高兴地挥起小胖手喊:“爷爷。”
自从她被陈家接回来养之后,小脸倒是肉眼可见的圆了。跟郑骁站在一处,除了个子矮些之外,瞧着简直就是龙凤胎。
陈凤霞回头跟陈大爹打招呼:“阿爹,你来接蔚蔚啊。”
自从陈文斌的小儿子被他抱去放在阿爹阿妈身边养之后,老两口就跟被绑架了一样。这么小的孩子身边时刻离不开人,眼下过来接孙女,也是阿妈留在家中照看小的,阿爹出门。
郑国强私底下跟妻子学过嘴,他加班结束过去接郑骁的时候,听老两口也偶尔叹过气,说是许久都没出过门了。
在接手抚养小孙子之前,因为陈凤霞的怂恿,再加上二孙女上托儿所之后他们除了接送小孩,白天的确没什么事;老夫妻俩已经把江海市好些个有名的景点都逛得七七八八。
人松快自在过了,再要他们回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照料小孩的生活,他们能真舒服才怪。
陈大爹瞧着有些憔悴。
昨晚小孙子又哭闹了一整夜,他们老两口几乎是整夜都没合眼。陈文斌完全无所谓,小儿子哭得嗓子都哑了,他也能直接带着小女儿睡在隔壁,父女俩都睡得香喷喷。
早上一起床,满脸红光跟灰头土脸简直就是鲜明对照。
可老人还不敢抱怨,就只能受着。现在瞧见女儿女婿,他也主动开口招呼:“来接小骁啊,走吧,一块回家吃饭。打个电话给明明他们学校,喊她跟佳佳一块儿过来吧。文斌昨晚上弄了只甲鱼回家,没来得及烧。”
郑国强赶紧跟老丈人打招呼:“阿爹,我们得带小骁去前进村烧纸。今天冬至。”
陈大爹愣了会儿才回过神:“今儿就冬至啦。我还以为是明天呢。那行,你们忙去吧,我带蔚蔚去买盒香。”
进了城,不好烧纸钱了,就弄柱香,烧两个菜意思下招待祖宗吧。
郑国强看着老丈人摇摇晃晃带着小孙女离开的背影,回头担忧地问妻子:“阿爹阿妈身体不会垮了吧。都这么大岁数了,你看阿爹眼睛底下的眼袋,都要挂到颧骨上了。”
陈凤霞也叹气:“怪哪个?”
她又不好讲老两口是自找的。小孩总归得有人带,要说带小孙子是自找的,那当年阿爹阿妈给她带明明又算什么呢?
“走吧走吧。”陈凤霞招呼丈夫,“早点去前进村忙罢了早点回家。”
按照惯例,冬至当天晚上不作兴在外面走动。
郑国强却没法宽心,他这人一向记恩情。大概是小时候太缺爱,长大了人家对他的好,他都能牢牢记在心里。
即便抱着小儿子过去坐车的时候,他也念了句:“这样不行,我要讲讲陈文斌的。要么请个保姆,要么他自己再找个人。这样子一天天下去,阿爹阿妈哪吃得消。”
陈凤霞立刻说丈夫:“你别多这个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找什么人啊,你看着吧,搞不好后面他们两个还要……”
郑国强立刻咳嗽,示意妻子小儿子还在。这鬼机灵耳朵尖,最会学嘴,可别说漏嘴了。
陈凤霞赶紧咽下到嘴边的话:“总之,小孩又不是没爹没妈,随他们去吧。”
托儿所放学早,夫妻俩接了小儿子再坐车到前进村时,太阳也不过西斜,阳光照在人身上还带着暖意。
抬头看天,天空瓦蓝,因为冷,显得天格外的高而阔。深深地吸一口气,到处都是香火的味道。有的人家中午已经祭祀过了,村子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烧尽的纸灰屑。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像真能够飘进另一个世界似的。
陈凤霞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踏进过前进村。再走上这条进村的道时,她甚至有种隐约的恍惚感。
去年冬天,他们一家四口过来祭祀,还是另一番模样。隔了年把的功夫,好多事情都换了张脸孔。
胡月仙已经早他们一步回了前进村,正在家门口跟人说话。
小郑骁眼睛尖,老远就挥舞着小胖爪招呼:“婶婶!”胡月仙立刻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迎上来,一把抱过了小胖子,在他的小胖脸上吧唧一口。
哎哟,还是小小孩最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