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又穷又坏。
没有购房合同的民工家的小孩,那更加不用考虑了。什么按照租住地点来划分上什么学校?你做梦吧。好的小学江海本地人都要打破头,你外来户租个房子就能上?怎么可能!不行,绝对不行。
要是可以的话,我们也去租房子上好学校。
陈凤霞听张主任絮絮叨叨地讲述这一件件难题。
她一点儿也不惊讶,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拼尽全力。别说是上学这种事了,小区商品房业主还不让公租房的房客享受小区共同的设施呢。
张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开会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的共同的观点是一切以学生的现在和将来为前提,尽可能让他们在更适合他们的地方求学。其实把他们都安排进公立小学也未必好。小孩子不懂事,会嘲笑有口音的小孩的。局里研究过后觉的,最好的方式还是将他们统一安排到一处上学。我们考察了不少学校,感觉石子路小学条件比较合适接收这些学生。”
没错,陈凤霞正在建设中的这所学校平平无奇,既不叫希望也不叫太阳,反正任何斗志昂扬的词汇都没有,就简简单单按照地名取了这个校名。因为她只想入学的孩子们安安静静地上学,不用身上贴上一大堆标签。
大人做的错事,不该孩子来买单。
石子路学校是所普通的学校,上学的学生也是和这个城市里每个小孩一样的普通人。
张主任说了半天,都没得到这位女老板的回应。他终于忍不住,直接开口问:“你是什么想法,又有什么要?能够满足的,我们都会尽力配合。这个,我要实话实说,对你们学校来讲是大好事。咱们不谈虚的,学校一个要老师一个要学生。如果你们能接收这些学生,最起码的,生源问题就有保障了。新办起来的学校招生可不容易啊。”
陈凤霞当然知道这一点。这也是她当初积极配合新闻调查的原因之一,她需要电视机这个2000年最广泛的传播媒体帮忙宣传她的学校。
但是陈老板更清楚另一件事,教育局如此大方是因为他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时间太紧迫了,他们一开始根本就没考虑过要接收民工小学的学生,自然不会安排。那些苛刻至极的条件不过是层薄薄的遮羞布,让摆在明面上的话好看一点。
只是他们没想过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大到他们成了众矢之的,狼狈不堪地承受着舆论的攻击,以至于现在不得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找上石子路学校,好给大众一个交代。
其实他们应该想到的,去年丰城发生的事已经证明了一点,再老实再好欺负的人,逼急了,人家也会反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有够狠才有出路。
只不过丰城的乡下太远,在江海的官老爷眼中,那里大概属于穷山恶水多刁民,反正与他们无关吧。
陈凤霞微微抿了下嘴唇,抬起头来谈条件:“我们也想接收这些孩子,但是,一个硬件条件不够。你看,我们的教学楼还没盖好,一下子招收这么多学生,不一定能负荷的了。另外一个是教学设备,这个需要投入大量资金,但是现在没条件。还有一点就是老师,如果不能招到足够具有资质的老师,那这个学校跟其他不合格的民工小学也就没区别了。”
她眼睛盯着张主任,“只有这些条件得到满足,石子路小学还能真正办下去。”
张主任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这些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负责也复杂。
他想了想,问了句:“你能给老师开多少工资?”
“五百块。”陈凤霞认真道,“我知道这个钱很难招到老师,但我们现在条件有限,该学校的钱都是借的,更多的数额我也拿不出来,不能始终指望社会募捐啊。所以我们需要政府的政策扶持。”
张主任沉吟片刻,表示可以将蓝天小学也就是郑明明的母校的教学设备都转移到这边。如此一来,第二个问题差不多就能解决掉。教学楼以及教师方面,他还得回去汇报领导,后面再进一步商讨。
陈凤霞笑着站起身送他出门:“那就麻烦张主任了,这件事只能请政府帮忙,我个人的确没有这个能力dú • lì办好这件事。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关系孩子一辈子的大事。”
她送张主任离开的时候,迎头撞上自己女儿。
陈凤霞大吃一惊:“明明,你放学了?”
郑明明伸手指旁边的外教:“不是,我们在上课外实践课。老师说不能光做手工,要体验真正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