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辛苦,大棚里却是欢声笑语。干活的都是上了年纪,差不多都是奶奶辈的人。她们当中不少人冬天腿脚已经不能受寒,否则也会跳下水去割芹菜,一斤能多挣五分钱呢。
现在,只好收入打折,加工加点,从天擦亮忙到天黑透,拼出五十块钱来。再加上儿子媳妇和老头子挣的两三百块,光是年前几天就能凑出上千块钱。过年不怕亲戚家小孩登门没钱发拜年红包了。过完年也不担心拿不出娃娃的学费了。
一想到自己这是在挣钱,就是手在水里泡在没知觉,谁都不会叫苦。
农民什么时候不苦?底层劳动者都苦。就看能不能苦到钱罢了。
郑明明和陈敏佳也在帮忙捆扎,将捆扎好的水芹菜拿平板拖车一趟趟地送到大沟边上,然后靠船走水路送到货车上。
大人不让她们择菜洗菜,说小女娃不能受了寒气,不然当姑娘会吃一辈子亏。至于她们,无所谓了,都过了半辈子,不讲究这些。
陈敏佳叹气:“我本来觉得水面上种芹菜收割辛苦。现在看,水面芹菜反而不用泡在水里,你可以拎起来。在水里多冷啊。”
郑明明回头看了眼绿油油的水芹田,轻轻叹气:“这算好的了,这是浅水种植,那种深水种的芹菜,水要达到腰部这么深。光穿雨裤和雨靴根本不行,要穿水鬼服,然后弯腰割芹菜,水还容易灌进去,冻死人了。”
她怎么知道?因为有山里郎在农科院的农场打工啊。
用对方的话来说,泡在水里时都感觉不到冷,等上岸了,才冻得浑身直打哆嗦。所以他们一般都是一口气收割上千斤芹菜才往岸上去。割好的芹菜就直接漂浮在水面上,还有人要么站在水里收拾,要么直接推上去再重新整理。
总之都很辛苦。
吴若兰感叹了句:“挣钱真没有不辛苦的。”
因为能挣到钱,所以即便辛苦,大家脸上也带着笑意。
陈文斌还在一路走一路给帮工们打气:“加油啊,大家伙儿。过年我包红包的,咱们苦上这十天八天,能挣出一年种水稻的钱。
嘿,还真是的。种水稻不辛苦啊,大忙的时候真是皮都要塌掉了。也是全家老小齐上阵,个个都忙得天昏地暗,偏偏还挣不到钱。
这年头,有钱挣就不错了。
陈文斌瞧见三个姑娘,说辞又不一样了:“回去回去,差你们几个的事啊。赶紧回去,别冻到了。”
周围人也不骂他双标。虽然田头干活的娃娃不少,农村的娃娃上了十岁差不多就是半个劳动力了。但这娃娃跟娃娃之前也是有区别的啊。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人家爹妈那都是有钱人,当然不需要自己出来给自己挣学费。
是以周围大人也跟着劝:“对对对,赶紧回家去吧,别到时候手上脸上耳朵上都是冻疮。”
还有人眼尖,瞧见了上岸帮忙的陈凤霞,赶紧喊:“凤霞,你带她们回去吧,多冷的天。一个个都冻出红脸怪怪了。”
姜杰就是这个点儿从车上下来的,一眼就瞧见了女同学们脸上的高原红。
真的,太有喜感了,每个人脸上都是两坨冻出来的红脸蛋。平常在学校瞧着挺时髦挺有气质挺那什么卓尔不群意思的女生们,一下子就变成了春晚小品上的宋丹丹。
王尔德其实说错了,人类不仅只有贫穷、喷嚏还有爱情无所隐藏,人类憋笑也是基本上不可完成的事。
姜杰就没憋住,直接笑喷了。
哈哈哈哈,太逗了,实在太好玩了。
他的笑声也太过于魔性,如此突兀地惊天动地,自然引得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往他脸上扫。
陈文斌先瞧车,再瞧人身上的衣服,然后才是脸。三重功效有保证,肯定不是本村的娃,就连亲戚也基本上没可能。
陈家庄家家户户有哪些亲朋关系,他心里能没数?
那这是?
不速之客叫女同学盯着,笑得更厉害。一直笑到他身上凉飕飕的,不知道是被腊月的风吹的,还是叫大家透心凉的眼刀给插的,反正他笑不下去了,才回答女生们翻白眼的问题:“你怎么跑来了?”
她们可没人给他地址,他上哪儿知道地方去的?
姜杰努力做出端庄的模样,一本正经:“我来看看年味啊,城里已经没有年味了,我想寻找最质朴的年味。”
三个姑娘集体翻白眼,说人话!
人话就是:“我还没给你们新年礼物,我送礼物过来了。陈阳他们不是来这边体验过线下农庄生活嘛,知道路怎么走,我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