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见谢渝表情不好,周围的镖师们揣摩到一点意思,也纷纷以手按刀,对萧正怒目而视。
萧正却是怡然不惧,反而冷笑了一声,昂起头来,一双目光宛如刀子一样直接从众人身上刮过,竟是以一己之力压下了所有人的气焰。
一时气氛渐渐凝重,伴随着外面的狂风骤雨,竟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咳。”一直没说话的谢渝突然干咳一声,刚才还手按刀剑目光凶神恶煞的一众镖师立刻重新弯下腰松开手,像没事人一样埋头吃起酒菜来。
“萧兄勿怪,大家刚刚走镖归来,一路上所灭山贼悍匪不知凡几,这才警惕了些。”谢渝和气地解释了几句,脸上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微笑,“倒是萧兄只身一人紧随而来,着实是艺高人胆大。”
他这话说的倒是巧妙,也不知是在夸赞萧正武艺高明,还是暗讽他胆小如鼠,只能跟在乘云镖局身后,由乘云镖局率先开道平了一路匪徒,这才得以平平安安走过来。
这话一出口,萧正总算转过身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而晏危楼适时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微笑着捧了一句:“谢兄也不必妄自菲薄,乘云镖局之名,东黎武林谁人不知?一路走来,所遇见的那些山匪恶贼,早就变成了刀下之鬼。”
“便是小弟这一身性命,也拜谢兄所救。换作其他人,岂敢轻易冒犯北斗魔宫?说不定便被惦记上了。”
说着,少年微微摇头,显出几分自嘲。
“北斗魔宫?”萧正眉头一拧,“这又与北斗魔宫有甚关系?区区乘云镖局,也值得被北斗魔宫惦记?”
似乎就是在等他问这句话,谢渝已是自动切换出一脸谦虚的笑容,哪怕萧正说话不好听,也被他自动忽略了。
谢渝解释道:“萧兄有所不知,徐渊徐公子正是平阳徐氏的嫡系血脉。”他露出一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
“那又如何?”萧正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才从大雍而来,可不知平阳徐氏什么时候同北斗魔宫有了关系?”
谢渝无奈,看了边上的晏危楼一眼。
旁边的晏危楼再次拿出十二分的演技,黯然垂首,沉默不语。于是谢渝便低声将一切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既有徐氏一夜之间满门被灭,种种线索指向北斗魔宫这种众所皆知的消息;也有唯一一个逃出生天的徐渊徐公子如何如何跋山涉水、千里逃亡,最后被乘云镖局所救……这种在晏危楼编写的故事上又进行了二次脑补加工的事迹。
总而言之,要含蓄隐晦而不失委婉地点出乘云镖局是何等地正义凛然,他本人又是何等地义薄云天,为了不过一面之缘的徐渊,为了江湖正义,不惜与北斗魔宫为敌!还要假装不经意地点明乘云镖局的威风,加入其中又是何等荣幸。
这一次萧正算是听明白了。
“哦,谢三公子高义!”
他闷了一口酒,敷衍性质地说了一句,眼神却没什么变化。更没有谢渝想象中那种热情的夸赞与纳头就拜。
这让谢渝一阵失望。
乘云镖局在东黎武林中也算是一号不错的势力,与某些一流吊车尾的宗门相比也丝毫不差。像这些势力一般只要露出一个招揽人的意向,不知有多少江湖散修武者都会争先恐后而来。要不是看萧正年龄不大,似乎有些天赋,谢渝可不会主动伸出橄榄枝。
但如今他已经暗示得如此明白,这人却半点不上道,不会主动顺杆往上爬,莫非还要他亲自相请?
于是,谢渝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萧正好像完全没感觉出他的态度变化一样,只自顾自地喝酒吃菜,还有功夫瞎想。他语气中带着些疑虑地自语着:
“照理说,平阳徐氏与北斗魔宫八竿子打不着,此事当真是北斗魔宫所为?”
这话听着让谢渝不顺耳极了。
别说所有线索都指向北斗魔宫,即便真相并非如此,那也不重要了。
因为他们乘云镖局已经被包装成了为维护江湖正义而不惜得罪北斗魔宫的亚子,倘若这时有人跳出来说当初灭了徐氏的不过是一窝小小匪徒,那么他这一番包装不是白瞎了吗?这姓萧的简直是恶意拆台啊!
“萧兄慎言!”谢渝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逝,“平阳徐氏乃是我东黎第一豪商,府中防卫森严,好手无数。除了暗子遍布天下的北斗魔宫,又有谁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将徐氏满门灭绝?”
他继续说道:“何况,经由几位经验丰富的神捕查验,此事经过早已是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