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位齐王世子伪装纨绔隐忍多年,才一举夺得瀚海令,逃出盛京城,在寻常人看来已是不可思议的壮举。但对悬天峰圣主而言,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对方逃出盛京后便近乎销声匿迹,没有多少事迹流传,若不是突然出现擒获天妖古凤,只怕江湖中早就忘了这个人。但一只被封印了数千年的上古妖王,实力能剩下几分却有待考证。
墨先生却摇头不语,缓缓转动着罗盘,双瞳中闪烁着晦暗难明的星光。
“不,的确是他。”
他双瞳深处复杂一片,一瞬间闪过愤怒,恐惧,忌惮,与夙愿即将得偿的欣喜,又很快消失不见,只剩悲天悯人。
“天外邪魔最擅长伪装,弱小之时沉默隐忍,实力强大再亮出獠牙。万万不可轻忽!……更何况,或许连这位小友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上还有如此危险的存在。”墨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悬天峰圣主恍然大悟,身上杀气一闪而逝:“既然此人如此危险,那……”
“万万不可!”墨先生再次开口制止,心情沉重,“这天外邪魔手段高深莫测,不知何时早已蒙蔽了天人两道。否则,以我的卜算之能又怎么可能完全测不出其天机?且此人身上还有天道气运相庇佑,必能绝处逢生,死中求活。”
他眼里深沉冷芒如渊如海。
……以一己之力生生拯救了一个种族,这样的气运功德,究竟还要清算几次才能洗清?
“若要对付此人,当以禁锢为上。”
随后,再削其气,夺其运,让他遭天人背弃,罪孽缠身,永难翻身。
悬天峰圣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墨先生所言有理。既然此人还未犯下错事,就不该提前定罪。不如将之带上悬天峰,好生观察教化,或许还有弃恶从善的可能。”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半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有什么毛病。
——悬天峰乃是天下圣地之首,监察神州浩土,维护天下苍生,将可能存在的危险都扼杀于萌芽之时……这岂非天经地义?
闲谈一阵后,圣主离开小木屋,就好像离开了一个隐藏于空气中的dú • lì结界,经过的人没有一个看到小木屋的存在。
离开后,圣主开始为出行凤还城做准备,像是天妖古凤这种可能打破江湖平衡的东西,悬天峰绝不允许流传在外。
他坐在宗门主殿,翻看着弟子们传递上来的或急或缓的消息。
「……最近东黎武林出了一个好苗子。据那些安插在东黎各宗门中进行监察的弟子汇报,此人身世清白,乃是义士之后,又天资聪颖,嫉恶如仇。短短三个月时间便肃清大半个东黎,绿林盗匪闻风而逃,魔道宗门销声匿迹……最难得的是,此人自学至今,并无师承。」
圣主翻阅着最上方一份卷宗,那是他的一位亲传弟子亲笔所写的推荐信。悬天峰看似超然,实则在江湖中有着不少“监察者”,若是遇上他们认为不错的好苗子,也会推荐到宗门来。
“很少看我这弟子如此推崇一个人了,看来这位少年英才的确不俗!”圣主笑着同旁边一位长老说道,“正好听说这位少年英才同样会去凤还城,倒可以趁机考察一二。”
旁边的长老也起了好奇心,笑着摸了摸雪白的胡须:“哈哈,不知道哪位少年英才竟然能引得圣主关注?可是江湖上名声正盛的那几位?”
“不。这少年姓徐名渊。如今还只在东黎境内颇有名气,天下间默默无闻。不过,倘若他真有那般出色,想来不久之后便是扬名之时了!”
·
北漠,距离凤还城大约三百里开外的雪原上,一行人驰骋而过。
打头的几人是东黎武林赫赫有名的正道前辈,连同乘云镖局总镖头谢乘云在内,修为最低半步入道,最高者已是入道大宗师。身边还跟着十多个年轻人,个个根基浑厚、气宇不分,显然是他们特意带出来长见识的后辈。
这其中唯有一个少年例外。
这少年骑在一匹深红色的龙血马上,青衫如雨洗晴空,如瀑青丝以发带束起,显得干净利落。一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剑悬挂在他腰间。
他清雅俊逸的脸上带着一抹洒然微笑,目光明亮,鼻梁挺直,予人以聪慧正直、豁达开朗的印象。
周围那些年轻人一个个傲气十足,却有意无意将这少年拱卫在中间,不时便会看他一眼,每个人的神态和语气中都自然而然流露出毫不做作的钦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