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并非立在平地,他们仍在山道上,众人皆在山下。这一刻,骂声突然停止了,四面鸦雀无声。
下一刻,有人尖着嗓子骂出一句脏话。这如同一根导线,方才的声音犹如涨潮般重新漫回来,喧嚣着冲上天空。
这些人说不出什么新词,反反复复骂的都是同样的话,闻灯却止住了脚步。
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他的目力一日好过一日,山脚下的这些人,他们身上脸上每一个细节他都瞧得清楚。
他不介意对拦路的修行者出手,可现在挡在他们前行路上的、骂他们咒他们的,多数是普通人。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妇人背着婴孩,或是粗布麻衣,或穿着锦缎绸衫。
“我们……”虽然早有料到,早在山上听见声音,但亲眼见着了这些人的模样,闻灯神情仍是难言。“御风。”步绛玄道出二字。
他话音刚落,忽有一个声音从人群的后方传来。
“诸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
“诸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
“诸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
说话的人使用了扩音的法器,闻灯一听,便听出声音属于于闲。
但见于闲和徒无遥及几个白玉京弟子站在一辆无需马匹拉车的车顶上,四面车壁贴满纸,缓慢向前,在道上压出辙痕。
“诸位父老乡亲可知,十八年前,占星台犯下了一桩罪恶滔天的杀案!”于闲和其他人都穿着白玉京院服,水青色的宽袖衣袍,在倏然浓重的风里翻旋。
好些个扩音法器悬在空中,于闲边说边振起双臂:“想必经过昨晚,诸位都知晓了十八年前的元月十六出现过绛夜,而在绛夜所生的闻书洛,是个祸世灾星。但这是否就是真相呢?诸位请看这里这是我和我同修们连夜从各地府衙里拓下来的档案。”
“大家都清楚,在我大周国,所有人的出生及逝世,都得到官府登记造册。而这些,都是逝世证明。”
“父老乡亲请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我现在展示的这些,都是出生于十八年前元月十六、但过不久便因各种原因死去的男孩儿!”
“这不过是我和我的同修连夜能够调出的档案的里头的,死去的男婴便足足有两百零三名!”
“诸位仔细想想,是谁作出的预言,是谁断定那夜出生的男婴中会有祸星?而让这些男孩儿以各种缘由死去的人,又会是谁?”
于闲说得情真意切,脸上愤恨毫不作假,且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