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自我认知是尼尔布赖斯,”尼尔并不买账,“请不要提起那个的名字。”
“好吧,尼尔大人的心情不错?”
尼尔举起手腕,展露出上面的绷带,“在现实中,如果手腕上突然这么一个伤口,会很显眼。”
治疗师看见原本白色的绷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红,紧接着有血从浸透的绷带上滴落。
他眯起眼睛,并不阻止尼尔,实际上他也无法阻止。
“现实中我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我希望被关心,但又不希望那份关心是通过我暴露自己的伤口换来的怜悯,我要那关心是无条件的;然而真的当我得到了无条件的关爱的时候,我又会觉得,我何德何能,我配吗?”
“扯远了,”尼尔笑,“我想说的是,自残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我甚至可以想象刀割下去的那一瞬间是怎样的解脱感,但是碍于现实中的各种原因,我一直不愿去做。想做却不能做,这件事情在我这里渐渐早已脱离了原本的一层意思,就像是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月亮,是一种追求?”
尼尔闭眼深吸一口气,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
治疗师皱眉。
“不必紧张,”尼尔把绷带解开,手腕上却见不到伤口的影子,“手腕一直是我很钟意的地方,今天不小心伤到了,机缘巧合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其实真划了这个一个口子之后,就觉得,也不过如此,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希望如此……”治疗师叹气,“没有屏蔽你的记忆,我这已经是在冒险了,如果这期间出现了什么问题,我真的会被头儿杀掉的。”
“我知道,文光起过要抹除我现实中所有记忆的心思,毕竟记忆没了还可以再添,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理解,身份调转一下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前面几个世界,我没有现实中的记忆一样活得挺好的,但是那真的是我吗?我不知道。退一步说,前半辈子的多数时间里我是挺惨的。我记忆中有那个虐待我的家庭,但是,我的记忆中,也有他啊……”
尼尔歪着身子看向治疗师,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电子烟,“所以,你总得让我试试,不是吗?”
治疗师虽然嘴上碎碎念念,但是心里还是清楚的。不然也不能真帮助让尼尔带着所有记忆进世界,也不会连自己都搭进去,在世界里以医师的身份出现,以防有什么不测。
只是,治疗师这会手里是真的有对方的体检数据了,低头翻了翻,又抬头看着尼尔叼着的烟眨眨眼睛,“你没有觉得……哪疼吗?”
尼尔不解其意,“我应该”
话还没说完,尼尔就感觉左侧肺部有一个点像被穿透了一样,紧接着痛感如同藤蔓一般顺着那个点一路蔓延,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半边身子已经疼得不能动了。
他下意识地去调节痛感,却忘了他为保留记忆,答应治疗师放弃了痛感屏蔽的功能。
“尼尔的身体前些日子吸入过毒物,肺部有损伤点,本来好好养着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治疗师无奈,“你没翻过系统吗?”
……没人没事翻那玩意儿。
尼尔在失去意识前在心里默默反驳道。
第七世界第三章
何哲的右侧小臂三分之一靠近手肘处,有两个离得不远类似圆形的烫伤,一深一浅。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在明显处的伤疤。
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烟头烫得而已。至于为什么一深一浅呢,大约是下手的人在制造第二个伤疤的时候,觉得如果把伤疤这样一排展开十分的没有美感,且手臂上皮肤的面积有限。所以之后在熄烟的时候只对准头一个伤疤按下去,省地方。
何哲其实对于烫伤这种皮肉伤的痛苦不以为然,他更加厌弃的是烟草的气味。尤其是那种烟味久久地残留在一个小型空间中,最终总是会沉淀发酵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何哲制定的公司制度比较随性,上班时间灵活也不推崇加班,只是唯一点,所有有天花板的地方禁止吸烟,一旦发现奖金全扣。
所以他并不例外,会在在寒冬腊月看到一名员工在阳台上一边冻得跺脚一边抽烟。
明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何必非得在公司受这罪。何哲暗笑这员工脑袋不大灵光,四指推开滑动门也迈进了阳台。
对方听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地回头,一见是他,立刻跟八爪鱼似的张牙舞爪试图把那点已经扩散的差不多的烟雾打的更散。
“不扣你奖金,别吓成这样。”何哲哭笑不得。
“没,不关奖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