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为了不引起怀疑,更是连牌位都未曾立过。
“郝嬷嬷将你送到王府来后便选择了自戕。你的襁褓中只留了一枚玉佩。但这?些年来你父亲怕你的身份被发现,所以那枚玉佩一直被我?藏着。”
老王妃擦了擦眼睛:“你既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藏着了。”她扶着桌面起身,准备去寻玉佩。
李凤歧连忙起身将她扶住,喉头滚动片刻,还是继续问道:“我?还有一个疑惑,父亲当年为何要逼母亲立誓,绝不将我?的身世吐露半分?”
老永安王出事时,他在北疆未能及时赶回。是以就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本他并不觉得奇怪,可如今越听却越觉得父亲的要求奇怪。既然当初从东宫偷天换日是父亲与太子妃联手所为,母亲也都知晓,为何父亲却会在临死前逼着母亲立誓?
早不立晚不立,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我?不知道。”老王妃被他问得愣住,蹙眉努力回忆了一番后,露出奇怪的表情:“当时你父亲旧伤发作,很快就不行了。消息传到宫里之后,陛下也前来探望……”
“陛下?”
“是,就是成宗皇帝。”
老王妃似乎想到什么?,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表情甚至算得上惊恐:“当时你父亲已经不行了,十分强硬地逼着我?发毒誓。我?只能按照他的话发了誓,之后他又说想喝我?炖的甜汤。我?匆忙去做了端来,却发现陛下也在屋里。”
之后她的丈夫喝了甜汤,便阖了眼,再没醒来。
她当时太过伤心,于是忽略了许多东西。如今被李凤歧提醒了,她才恍然忆起当时的疑惑——她被逼着立誓时,隐约注意到屏风后有一片明黄的衣角。
那片衣角,与后来出现的成?宗皇帝所传的龙袍,一模一样。
那疑惑当时只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因为巨大的悲伤,她并没有深想。可如今忆起来,她却露出惊慌的神色,手指死死抓着李凤歧的胳膊,似溺水之人抓着一根浮木:“你父亲的身体原本被调养的很好,他是忽然旧疾发作病倒的!”
她大睁着眼睛,嘴唇张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面上全是惶然。叶云亭花了不少功夫,才哄着?满面惶然的老王妃回院子里?休息。
待从老王妃院子里?出来,就瞧见?李凤歧等着?前头的亭子里?,背着?手,嘴角绷直。暗沉的天?光将他?的侧影剪成了浓墨挥就的水墨画,叶云亭远远瞧去,只觉得?他?周身环绕着?极盛的戾气?,仿佛要与浓重阴影融为?一体,叫人心惊肉跳。
院子里?的丫鬟仆从,都远远从另一头绕路,不敢打亭子前经过,生怕惊扰了他?。
“王爷接下来打算如何做?”叶云亭快步走到他?身侧,将他?攥成拳的手包裹在掌心。
一路查下来,他?们只以为?上一辈的悲剧都是先帝造就的恶果,却没想到成宗皇帝竟然也参与其中。
老王妃的话,透露出老永安王的死并不是因?为?旧疾发作,恐怕是成宗皇帝为?了稳定江山,shā • rén灭口。
试想一个兵权在握的王爷,知道皇室秘辛,又有先太子的遗腹子在手,若他?有心,颠覆王朝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成宗皇帝必然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心腹大患。
老王爷恐怕是为?了保全老王妃与李凤歧的性命,不得?不选择了自戕。
甚至就连李凤歧平袭爵位一事,只怕也是成宗皇帝愧对亲孙子以及大儿子夫妻,才如此安排。
只可?惜成宗皇帝算来算去,却没料到先帝在位不过五年就死于酒色。而先帝的子嗣,又重演了当年弑兄夺位那一幕。
也不知成宗地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罔顾真相给先帝铺路的决定。
“如今外面流言四起?,起?义军业已攻向?上京,不如就坐实了流言。”李凤歧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他?眼中有化不开的狠意:“待我攻进上京,必将李干尸身从皇陵里?拖出来鞭尸!”
先太子,先太子妃,老永安王,郝嬷嬷……这一条条的血债,他?必须亲自讨回来,才能叫亡魂安息。
“好。”叶云亭嗓音柔和,在他?手背上轻轻拍抚:“你只管调兵,我会在后方准备粮草辎重。以如今形势,攻下上京不是难事。”
李凤歧深深凝着?他?,良久,将头搁在他?怀中,疲惫地阖上眼。
叶云亭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拍抚,无声安慰。
***
迟迟未曾结束的寒冬,使得?投奔起?义军的流民越来越多。
自先帝得?位不正?的风声传出来后,今上的皇位也受到了质疑。坊间都在传,若是今上还有良知,该自行禅位或者下罪己诏,向?天?下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