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两次......无人接听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日落西下。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拨给陈锋的第几通电话,免提声在响了近十下后,终于传来被接起的声音。
我强压下疲倦与惊喜,匆促地问,“陈锋,你在哪里?”
那头满是嘈杂的噪音,隐约能听到不明显的音乐声。我犹豫地喊了两下,才响起一道中年男人的粗犷声线,并不属于陈锋。
“你是这个号主的朋友吗?”对方问。
“我是,他现在在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中年男人语气不虞,“是就行,他现在喝醉了,把我的车吐得一塌糊涂,你赶紧过来把他接走,不然我就只能把他扔在酒吧门口了。”
说话间隙,还能听见旁边几声难耐的低吟,在不停地重复地说着什么,像是陈锋的声音。
我连忙应道:“好,我马上过来,能把地址和车牌号告诉我吗?”
男人报出一串数字和酒吧地址,态度总算没有了刚才的咄咄逼人。我挂掉电话,一边搜索导航一边换鞋出门,压在心上两天的重压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沉沉松下。
比起将一切压在心底,我更宁愿陈锋在酒吧喝个烂醉。忘掉那天吵架的所有内容,再忘掉所有的谎言和不愉快,一觉醒来就又能恢复从前的生活,这是我内心深处卑鄙的期望。
年后的温度一直没有回暖的征兆,我带了一件外套赶到那个叫做异度的酒吧,出租车司机也就是刚才电话里的中年男人把醉得昏昏沉沉的陈锋交给我,让我赶紧带人回家。
我也顾不上陈锋压在身上不安分的动作和断断续续的低吟,又是道歉又是支付完洗车费用,司机才开着车扬长而去。
酒吧门口聚着不少年轻男女,有的喝得酩酊大醉也有的在清醒地调情,我费力地扶着陈锋给他披上外套,将他的后背靠在酒吧门边的墙上,才得到了片刻喘息。
“陈锋,陈锋?”
我晃了晃他的脸,没有得到回应。他被酒气醺红了脸颊,半垂着双眼什么都听不进去,却还知道死死攥着我的手腕。我试图把他的胳膊从身上拿下来,下一秒却又被紧紧绕住,像是吸铁石般怎么也弄不下来。
我只能任由他抱着,试探地询问:“陈锋,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本以为他醉得厉害,应该什么也听不清,谁知慢了半拍后,他压在我耳边吐出几个滚烫的字音:“小曜......是小曜。”
他的嗓子被酒精刺得泛哑,贴在耳边低声轻颤。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会才迟钝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可这一次他没有再回答,只紧抱着我的身体,倦怠地闭着眼微弱吐息。如若不是他抱我的双手怎么也扯不开,我绝对会相信陈锋现在是站着睡着了。
他醉酒后并不会耍酒疯,大多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不出声,变得格外依赖我的存在。借着酒吧外闪烁的霓虹灯,我终于看清陈锋的脸,在酒气渲染下透着难掩的颓意,眼下有淡淡的乌青。我不自觉蹙起眉,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慢慢移下掌心捏住他滚烫的脸颊,听见陈锋从喉咙里泻出几声迷糊的音节,却迟迟没有挣开。
“还在生气吗?”
“......”
我复杂地望着他,垂下眼低声说:“那天是我冲动了,对不起,陈锋,可是你也要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纯粹。”
“小曜......”
陈锋没有意识地,不断地唤着我的名字,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口中的人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说出一句接着一句无情又伤人的话。
也只要在这种不被察觉的时候,我才敢说出那些被藏在心底从未出口的真心话。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都说事不过三,我早就拒绝过你不止三回,你又为什么每次都要眼巴巴地跑到我的跟前?难道你真的很喜欢被拒绝的滋味?还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只是在犯贱。”
我几乎抱着最恶劣的口吻将这些话说出口,可是很奇怪,我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并没有到来,反而胸口涩得难受,连呼吸一下都牵扯着阵阵的疼。
“你喜欢谁不好?就是喜欢顾鸣生也好,至少他肯定不会像我这样连喜欢都装不像,”我差点把自己说笑,缓缓松开捏着陈锋的手,低声呢喃,“你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离开我?”
“小曜......”
陈锋垂下头,凑近迫切而小心地吻上我的脸颊,从额头至耳垂,讨好又可怜。他捧住我的脸,紊乱地呼吸扫过每一寸肌肤,我抬手扯住他的袖口,却只是这样抓着,没有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