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呢。”贺言马上反驳,但刷开了门,还是侧身让崔远洵走了进去。
崔远洵平时,跟人聊天无话可说的时候,会选择做自己的事情,比如找一部电影来看。但他坐在沙发上,打开投影仪,选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任何一部合适的影片。
“你到底想看什么?”贺言还是问。
“想找我学过的理论,”崔远洵停住,放下遥控器,“每一句台词的背后都应该有潜台词,每一场戏都有目的,都在通向角色的最高任务,演员演戏的时候,只有搞清楚行动、意图和动机,才会准确地安排每个细节填满剧本。”
居然轮到贺言觉得崔远洵毫无逻辑了:“什么意思?”
“你的那番话,”崔远洵直视着贺言的眼睛,“我相信全都是事实,但你告诉我的动机是什么?”
贺言怔怔地看着对方,隔了起码十几秒,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我就知道跟你说是对的。”
换做别人,哪怕任意一个人,他都可以想见对方的反应。童年时他就见识过了,每个人听到的时候都充满了叹息和同情,谁都会说“太可怜了”、“怎么遇上这样的父母”。
同情和善意是好的,但是他只能靠着自己,一步步从泥潭里拔出来。
“那你觉得刚才那个故事怎么样?”贺言问。
“缺少起因,你没有说清楚,”崔远洵说,“但很有戏剧性。”
“对,就像那个远洋渔船上互相杀戮的船员一样,很多人都会被吸引,”贺言说,“但我听说,你反对了何羽鞍使用这个故事背景,而他居然真的改了。你这么有能力的吗?”
“我不知道。”崔远洵是真不知道何羽鞍为什么会改,明明当时还那么坚决的样子。
“是吗?我还听说,华夏影业的陈董事长是你舅舅,上周他还带着你跟一群行业内的高管吃饭。那些人回去以后,全都神神秘秘发朋友圈,打听到的人也不少。”
这个倒是真的,崔远洵也点头承认。
“还有你那个经纪人,”贺言继续说,“跟我的团队沟通时,三番四次提醒,说让我们这边不要再买任何对你不利的东西。说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但是万一把你的家里人得罪了,他都压不住。你到底什么背景啊?能这么横着走?”
崔远洵又在想,贺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想问到这个答案。他不确定,所以没有回答。
但贺言终于说出他的目的:“我想利用你,想让你帮我让那个人别再拍下去。”
换在任何的故事里,向有权有势的人提出这种要求,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轻则上一次床,重则卖数次身,总而言之不能善了。也无法轻易脱身。
而他付出的,居然仅仅只是一个没讲全的故事。为什么会那么笃信呢?
因为崔远洵是个始终学不会撒谎,缺失了一部分情感的人,这个人长了一张好脸但情商低下,永远在得罪人的路上,而站在一个赤裸裸的人面前,居然是贺言这个穿衣服的感到不适。
“好。”但崔远洵就这么答应了他,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贺言看着崔远洵关掉了投影,也关掉了过于明亮的灯带,但又不是完全的黑暗,夜灯照出崔远洵的侧影。棱角分明,眉骨和下颌线在光影里有着完美的线条,崔远洵带着凉意的手遮住他的眼睛,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