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祁白露抬头看到他的目光,就会感到微微的惶惑,阮秋季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平静到有些冷酷,他似乎在祁白露的脸上寻找着什么,不知道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总之在祁白露抬头的一刻,他垂下了眼睫。
第21章八音盒
快要晚上十一点了,这个时间餐厅没有什么人,他们没有订包厢,而是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欣赏窗外的夜景,隔着玻璃望过去,灯光仿佛万点繁星触手可及,嶙峋的高楼倒映在黄浦江面上,天与水之间处处流光溢彩,给人很不真实的虚幻感。
祁白露吃得太少,阮秋季以为食物不合他口味,祁白露边道:“是为了下次试镜,我要保持现在的体重。”
“你已经很瘦了。”
祁白露解释说更瘦一点可能更贴角色,阮秋季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道:“或许像之前的照片那样就可以,如果真需要减重,试镜之后也不迟。”
“照片?”祁白露怔了一下,过了两秒才意识到阮秋季说的是网上流传的自己的私房照,那件事闹得这么大,阮秋季怎么可能没看到。他有些不自然地看了阮秋季一眼,拿起酒杯喝酒,掩饰脸上的神情。
阮秋季看他默不作声,问道:“是拍电影之前的事吗?拍得很不错,很符合你后来在《露水夜奔》里的气质。”
“在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
祁白露说完之后又给自己倒酒,虽然阮秋季的目光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现在未着寸缕,整个人都被阮秋季看穿了。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耳朵和脖颈都泛着红,看上去几乎是羞涩,但祁白露知道不只是这样一回事。
好在阮秋季不谈这个话题了,他将那碟水晶虾仁往前推了推,避重就轻道:“虽然上镜的条件苛刻,但也不能不吃东西。”
他都这样说了,祁白露只好捡起筷子,可能因为那道水晶虾仁的味道太好,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吃了好多。阮秋季已经吃好了,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喝酒,杯中的香槟是桃红色,倒让祁白露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阮秋季放下杯子后看到他在看自己,目光流露出询问,祁白露道:“是天鹅湖。”
餐厅进门最显眼的位置上摆了一架钢琴,餐厅专门请了人演奏古典乐,祁白露一向觉得在这种地方吃饭太拘谨。但今时今日听到天鹅湖的音乐,他想到了阮秋季拱手让给他的八音盒。
阮秋季侧耳去听,笑道:“的确是。”
“你写的那张卡片,让她跳完她的舞,是叶芝的诗。”祁白露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在网上搜索到的。”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写这个?”
“能猜到一点。”
阮秋季本来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这一下慢慢坐直了身体,说了这首诗背后的故事。诗是叶芝写给一个女诗人的,她同时也是一个演员。叶芝说她的诗写得很糟糕,女诗人便想要自杀,她觉得或许这样自己就可以留下一个名字。她冒雨跳进了海里,但是又后悔了,就在海滩上跳起舞来。第二天,她去了巴塞罗那,在那里发了疯,所以叶芝写下了“让她跳完她的舞”。
祁白露听得有些出神,手里的香槟也忘了喝,问道:“她真的变疯了吗?”
阮秋季觉得他这问题问得有点古怪,但还是回答:“或许是,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这个故事。”
跳舞是一件最轻盈的事,也是一件最沉重的事,祁白露的神思有一刻偏离,阮秋季道:“我希望你也能跳完你的舞。”
祁白露似乎这才回过神,脸上的表情混合了短暂的戒备、迷惘还有别的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起来并不快乐。”
第22章鸿门宴
吃完宵夜之后,阮秋季本想让司机送人回去,但经纪人不放心,问祁白露要了餐厅地点亲自过来接人。在经纪人过来之前,阮秋季陪他站在餐厅门口的石阶上等车,因为外头太冷,阮秋季说如果他怕冷可以先进去等,自己在这里,祁白露在想事情,默不作声地抬起头,他没有动身,而是道:“你对人都这么好吗?”
“你觉得呢?”阮秋季戴一条开司米围巾,但没有遮住口鼻,说话的时候嘴里会呼出热气。他的黑眼睛瞅着祁白露的脸,没等他回答又微微低下头道:“或许你现在就愿意回报我。”
这个动作太具有迷惑性,像是要低下头来吻他,祁白露没有躲,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