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什么?”祁白露想了想,一边问一边跟上了他的脚步,总不可能又是溜冰场。
“这是个好问题。”
祁白露不知道他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不知道。事实上,阮秋季只是过来时发现一楼有一家酒吧,但没有进去。
服务员帮他们取了外套,他们坐电梯到了一楼,酒吧名叫“LaPorteétroite”,门果然又窄又小,他们差点没找到地方。推门走进去穿过一段同样窄小的走廊,才看到里面别有洞天的世界,因为酒吧两天前刚开张,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他们是今晚唯一的顾客。
地方难得清静,还单独辟出了一个露天院落,如果夏天过来会更有意思。他们没去外面,并肩坐在面朝着酒柜的高高的吧台前,酒保看到有人来,闲闲打了个招呼,问他们要点什么。阮秋季看着祁白露,将酒水单推到他面前,祁白露自然不能再喝酒,便点了橘子汁,阮秋季合上酒水单,也点了橘子汁。
酒保没想到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喝这个,表情有点惊异。祁白露似乎累了,酒保一走,他就摘下围巾半趴在吧台上,脸朝下埋进臂弯。阮秋季面朝着祁白露,手臂支在吧台上,摸出烟盒自己先点了一根,然后彬彬有礼地问道:“抽吗?”
他不说祁白露也抬起头来,将吧台上那只干干净净的水晶烟灰缸搂过来,然后扶着阮秋季的手点着了烟。酒吧里本就昏暗,祁白露戴着鸭舌帽更是遮住了半张脸,只有在火焰摇曳的那一刻,阮秋季才看清了他那双秀美的眼睛。
祁白露四下环顾,因为其他的卡座都没有人,只有酒柜这边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一张张漆成红色的圆桌子很落寞地趴在黑暗中。橘子汁很快送了上来,酒保放下杯子就又离开了,可能不喜欢他们制造的二手烟。
橘子汁看起来黄澄澄的一大杯,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鲜艳。他们都没有着急喝,阮秋季将烟夹在指缝间,偶尔才抽一口,但祁白露抽得很凶,不知道是不是药效发作的关系,阮秋季觉得他看起来情绪稳定了很多。
祁白露转头看向阮秋季,身体也跟着摆过去,于是两个人的膝盖碰到了一起,祁白露犹豫了一下想挪开,又觉得那样看起来很刻意,只好保持着姿势道:“今晚的事谢谢你。”祁白露没有具体说谢什么,或许是谢谢他给自己解围,或许是谢谢他借烟给自己抽,或许是谢谢他带自己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饭局。
阮秋季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目光落在祁白露的脸上,不露声色地道:“你要怎么谢我?”
他的语调虽然很平静,但祁白露觉得里面藏着什么很特别的东西,祁白露吐出最后一口气,将烟蒂扔进烟灰缸,道:“我什么也没有,没有什么能给你。”
阮秋季微俯下身,掌心朝上将手指贴在祁白露的下巴上,示意他抬起头来,他的手非常温暖,祁白露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有些心慌,但还是仰起了头。壁灯的光线昏黄,洒在木质的吧台上微微泛着光,在两个人脸上留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阮秋季看了他几秒,笑了笑道:“一个吻怎么样?”
祁白露还没来得及说话,阮秋季已经低下头,将嘴唇在他脸上轻轻一贴。亲完之后,阮秋季略微拉开一点距离,眼睛看着祁白露的嘴唇,祁白露心跳得厉害,什么话都说不出,但是他能看出来,如果自己再不说话,阮秋季还会来吻他的嘴,于是,就当阮秋季试图亲吻他的嘴唇时,祁白露侧过脸,低声道:“你知道我跟郑昆玉的关系。”
最难以启齿的一件事还是说出来了,在这样的地点和时间,祁白露根本不敢看,也不想看阮秋季的表情。他不明白阮秋季为什么能一直像没事人一样无视郑昆玉的存在,明明从一开始他就是知道的。
沉寂的吧台旁只有他们的呼吸声,仔细听,还有酒保在后面清洗酒杯的水流声,以及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阮秋季回答:“我知道。”
祁白露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下去,阮秋季没有反对,依然用方才的那种语气道:“白露,你是有选择的。”
祁白露抬头,跟他的目光再度重逢,阮秋季看上去很心平气静,不过他的眼里同时还有一种很沉很沉的东西在闪烁。祁白露在一瞬间内转了好几个念头,最后只是摇了下头。
“你甘心吗?”
祁白露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话,他一边用手指抚摸着吧台的边缘,一边静静地望住阮秋季的脸,仿佛是为了向阮秋季表示自己的认真,他想得很慢,说得也很平稳,祁白露道:“我的确不甘心。”